刘穆之满意地点着头:“是的,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无论何时,作为统帅,要保持冷静,不能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对慕容氏的处置,涉及了以后攻灭胡人国家时,他们的抵抗烈度。”
“如果能顺利地接受南燕慕容氏的投降,别的胡虏在军事上不利时,也不会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
“所以这次你坚持不把慕容氏族人掳为奴隶的做法,非常好,我之前最担心的也是这点,一旦开了这个灭国之后,举族为奴的先例,最大的麻烦倒不是走回世家天下的老路,而是再打仗,遇到的抵抗会更加激烈。”
“毕竟南燕的鲜卑人不过二三十万,来的时间也短,建国不过十年左右,人心未附,跟北魏,后秦,诸凉这些根基已深,国内汉胡混居,通婚,融合了多年,汉人胡人很难区分的国家,完全不是一回事,到时候,你可能会面临几百万,上千万人的拼命抵抗问题,会远远超过这回灭国的难度。”
刘裕点了点头:“我其实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讨厌这种人压迫人,人奴役人的事情,无论是汉人掠夺胡人为奴,还是胡人强迫汉人为奴,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我所建立的国家,我所打下的江山,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除非是有罪在身,杀害平民的这种屠夫,那得为自己的罪行,付出这种失去自由的代价,但处罚他们的,应该是国法,而不是成为某些世家,某些豪强或者酋长私人的奴隶。更不能允许子孙后代继续为奴。”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啊,你的想法确实是古之圣贤的那种,在这个人心丧乱,野兽横行的世上,更加难能可贵,但我还是得说,凡事你得考虑到实情,不能因为理想的崇高和志向的远大,就跟大多数人作对。即使是你想实现这些想法,也得让尽量多的人得到好处,或者是不至于损失太多利益,这样他们才会站在你这一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就象你想要废除皇帝,回到古代禅让的这套,所以你已经在对司马氏下手,司马国?,司马楚之这些人,却会觉得你是想自己当皇帝,所以要开始清理和诛杀司马氏的宗室,所以他们才会逃路,才会叛离,才会跟你作对,在他们看来,你才是大晋的叛徒,反贼,他们才是正义的,忠君的,爱国的。把你看成了当年的桓玄,而他们就是建义前的你。”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如果想夺司马氏的江山,那当初建义成功后自己上位就行,何必还要救回形同死尸一样的司马德宗,司马德文呢?这些家伙自己横行不轨,仗着宗室的身份想要欺负别人,或者是无功想受禄,出力的时候不见他们人,分官赏爵时却一个个跳出来,给拒绝后怀恨在心,不惜叛国投敌,这种极度自私,不顾家国的性子,倒是象极了司马氏的子孙,看到他们,我才明白,当年为什么会有高平陵之变,八王之乱!”
刘穆之正色道:“我们当然清楚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可是下面的小民不知道啊,这些人本身的宗室身份又能迷惑人,而且,跟着司马氏的王朝,能作威作福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年大军东征西讨,铲平各路内贼外匪,也有不少余孽怀恨在心,司马国?这些人打起反旗,他们就去追随,说白了,还是想恢复以前的那种可以合法地身为人上人,不劳而获的地位。国内的世家中,暗中跟他们通消息,给援助的也不少,所以,我必须要在你和世家之间,维持某种平衡,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全到对立面了,这就是我背着你跟妙音达成协议的原因。”
刘裕叹了口气:“你对我的忠心,我从来没有怀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你是不得已为之,但是胖子,我刘裕不是不通情理,固执不变之人,如果大势不可逆,我的理想也得暂时让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