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邵咬了咬牙:“不行,完全没有机会,邓长史你看清楚了,我们的船桨。”
众人顺他所指看去,只见那两条冲击的黄龙战船,二十余条桨叶之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渔网,再也划不动了,水下时不时有人从水面跃起,手起刀落,把给渔网所缠的船桨给生生斩断。
海龙号上,飞下了无数的火箭,这两条黄龙战船的桅杆之上,挂着的侧帆被火箭射中,顿时就起了大火,然后借着风势,让桅杆也燃烧起来,很快,就连帆带桅,重重地倾倒,隐约可见船上三十多个甲板上的军士,咬着牙,抛着绳索,搭着云梯想要爬上海龙号上。
可是,几乎每层的船侧都打开了一个个的舱口,在这些无畏的勇士们爬船的时候,身前不是突然出现一部劲弩就是钻出一根渔叉,爬在半空之中的北府战士们甚至连闪避都做不到。
最向上的一个军士,好不容易爬到了第三层的边上,就给三根渔叉刺成了肉靶,凌空坠落,重重地摔在了满是尸体的前甲板上,连人带甲,把这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前甲板砸出了最后一个大洞,伴随着汹涌的江水,沉到了大江之中。
何无忌的眼中泪光闪闪,喃喃道:“好兄弟,是我害了你们,是我无能,中了妖贼的奸计,是我的错!”
“嘭”地一声,一枚落石已经砸到了过江龙号之前不到三丈的地方,腾起的水花,甚至能溅到甲板前的那些持盾军士的身上和脸上,殷阐的声音带了哭腔,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军战船,一半以上已经在起火或者是下沉,剩下的也早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和勇气,开始纷纷地向着岸边逃跑,准备弃船登陆了,远远看去,数不清的在江中叼着武器,划水而行的天师道水鬼们,在后面紧紧追赶,而数十条潜龙快船,甚至是南康民兵们驾驶的渔船,也在后面追击,一边追还一边笑着放箭,军事意义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是追杀的一场游戏。
邓潜之咬着牙,说道:“镇南,事到如今,已经无力回天,请你速速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山,我们在豫州还有兵马,只要能回去,还可以组织部队,据城死战!”
张邵沉声道:“镇南,邓长史说得对,你是一军主帅,事关江州安危,万万不可一时意气用事,我等愿断后死战,护大帅周全!”
何无忌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他一指大江江面上,那些落水挣扎的北府军士们,周围的天师道小船来回穿梭,船上的妖贼们个个狞笑着,把这些落水的战士们当成了靶子,不是远远地抛上渔网,然后靠近了刀剑渔叉齐下刺死,就是远远地当成练箭,练飞刀的活靶子,还是不停地有人把战死的尸体用渔杆渔网捞上船,剥去衣甲,再把赤条条的尸体象丢垃圾一样地扔进江中,整条江上,已经是血红一片,尽是晋军将士们这种赤条条的尸体,让何无忌看到,怎么不能热泪滚滚,心如刀绞呢?!
何无忌环视四周,沉声道:“出兵之前,诸公都劝我不可冒进,要我守城,不能走水路,我却刚愎自用,不听众位良言,今天之败,皆是我一人之罪,将士们全都尽力,而各位也受我所累,这些将士们是随我多年的旧部,我出发之时,他们的妻儿家人都一路欢送,要我带他们再立新功,若是我一个人逃回去,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们的家人?有何面目去见江州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