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微微一笑,看了看身边的王镇恶:“镇恶,你怎么看?”
王镇恶平静地说道:“敌军的这三万步兵,看起来人多,但战斗力不强,多数士兵只着皮甲,甚至无甲,枪矛也不过是木杆加个铁尖而已,加上他们这作战的水平,很明显不过是临时征召来的农夫,只是粗识军阵而已,跟我军的前锋精锐相比,那是天差地别。黑袍城府极深,从设伏猛龙来看,绝不至于只有这等水平。刚才在临朐城头,那公孙归的首级被悬于帅旗之上,可见,之前的五千突骑的冲击,只怕是那公孙归的自行其事,违令而行。黑袍临阵斩将,就是要示威全军,不得违他号令,这也是敌军正面的步兵能战斗到现在而不至于溃散的原因。”
刘裕点了点头:“分析得不错,那你说说,黑袍如此会用兵之人,为何要派这样弱的部队上前呢,他们连对我军前锋进行消耗都做不到。”
王镇恶笑道:“恐怕,他就是想诱我军如庾参军刚才说的那样,全线突击。”
庾悦的脸色一变:“王参军,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有这样打垮敌军的机会不去把握也有问题?”
王镇恶沉声道:“是的,以弱兵诱我,就是想让我军全线突击,就跟我军刚才诱敌军的突骑入阵,然后发动埋伏,包抄消灭一样。只不过,这回敌军的埋伏,不是那些绊马索,地刺或者是盾阵,而是…………”
他用手一指,两翼那冲天的烟尘,淡然道:“而是敌军两翼的骑兵。”
庾悦一下子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胡藩沉声道:“王参军说得好啊,我们在这高台上,可以纵观全局尚且会头脑发热,更不用说将士们了,一旦全线突击,追着敌军如砍瓜切菜一般,那是根本收不住的,现在我军的两翼有坚固的车阵保护,敌军的步骑,尤其是突击骑兵无法从侧翼直接对我军两侧构成突击,但若是离开了车阵,暴露在野外,那敌军骑兵就可以来回驰突了。而且在这种全线追杀的情况下,想保持队型也是几乎不可能,若是敌军侧袭,先是百步左右距离驰射三箭,然后纵骑直突,就算是我们北府军战士,也会溃不成军的。”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可是,追杀敌军时,两军是混在一起的,敌军骑兵这样突击,就不怕伤了自己人?”
刘裕叹了口气:“黑袍此人的眼中,所有本方将士,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前面为了给自己竖立军威,顺便试探我军虚实,他连前方的五千突骑精锐都可以不管不顾,不鸣金阻止他们的冲锋,心肠如此狠毒,又怎么会在乎这三万弱兵的死活?哪怕这三万人全部送光,只要能消灭我们前军万余精锐,那他做梦也会笑醒的,因为我军一旦前锋有失,那整个阵型就会散了,这时候就是他出动甲骑俱装,直接从正面直冲我帅台的时候。皇后殿下,所以说,兵者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半点不可大意的。”
王妙音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此贼如此狠辣,刘冠军这样的猛将,也能坚守不追,听你号令,真的不容易。”
刘裕正色道:“阿寿毕竟从军多年,在战场上会严格服从帅令的。再说,这种诱敌之策,不用我提醒,他自己也能看得出。再打半个时辰,敌军前军就会崩溃,到时候只要静待敌军下一招就行。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