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不再看她,只铺开卷轴,提笔在写着什么,仿佛丝毫不在意她的犹豫。
赵昔微再次抬起手,浅绿的衣袖随风飘动,一双玉莹雪润的手腕,陡然一转,纤长手指拨动琴弦。
心绪杂乱且漂浮,这琴音已然不似之前的清冷灵动,好端端的一首凤求凰,竟抚触了几许时过境迁意味。
李玄夜手上一顿,便不写了,笔尖悬停,“赦”字还剩最()
后一捺。明黄的绫锦绣山水日月纹,衬着遒劲清朗的墨色正楷,是天子诏书应有的庄重威严。
赵昔微指尖柔缓,对曲子愈发娴熟,可拨弄也愈发随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抬起双手,余音尚在殿内环绕。
举目对上御座,天子眸色幽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如此心不在焉,为朕抚琴,可是委屈了你?”他语气很淡,不辩喜怒。
比起上次,他看起来情绪平稳很多,但是……
却更难以捉摸了!
赵昔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
李玄夜此时已换下朝服,只仍着一身玄色金纹的常服,解了垂珠天子冠,此时他执笔凝视,不见一丝暧昧,唯有天子威压。
赵昔微不欲再生事端,便避其锋芒,垂眸道:“……学艺不精,辱没了圣听,是我之罪……”她吐字清晰,全不似有半点惶恐,微微一顿,“能为陛下抚琴,不慎荣幸,然陛下日理万机,我本待罪之身,不该在此逗留。一曲既毕,我便也该回去了。”
这么一段话,便是最能挑错的御史来听,也是无懈可击,合情合理。
但因为过于无懈可击,则衬得新皇陛下有些捉襟见肘、不通情理。
李玄夜捏紧御笔,沉默不言。
静了片刻后,他开口,语气有些冷:“回去?回哪里去?廷尉府大牢?”
赵昔微眉尖微动:“陛下想让我去哪里?”
李玄夜搁下笔,语气微沉:“赵昔微。”
赵昔微顿时警觉。
觉察出她的疏离,他笑了笑,语气嘲讽:“你宁愿在大牢呆着,也不愿看见朕,是么?”
这哪跟哪!?
赵昔微只觉一头雾水,蹙眉道:“不是陛下将我打入大牢的么?”
从她所了解的事实来看,他对她并无深情、也并不珍惜,现在问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多余吗?
李玄夜猛地站起身:“赵昔微!”
赵昔微捏了捏手心,看了一眼四周,门外侍卫林立,他如果来一个赐死,那她简直是插翅难逃。
殿内死一样的寂静,片刻之后,他步下御座,缓缓走至她身边。
赵昔微身子往后一避。
只这么一避,令他眸光又冷了几分,隔着琴案,他问:“赵昔微,是朕将你打入大牢的么?”
赵昔微沉默。
他盯着她许久,缓缓开口:“我处处偏袒你,给你行方便,让你追查线索,可你却私自烧毁证据!赵昔微……”他唤她,猛地一抬手,捏了她的下巴,“你如此行事,叫我如何护你!”
他不称“朕”了,可气息却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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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虐死太子了,他好过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