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方仅凭兵刃之锐,就足以让己方甲胄破损严重,性命危殆。
轮换上阵与前营同袍错身而过的场景,再度充斥于钱仲脑海,这些反抗军将士虽然伤亡有限、存有余力,与吴军战了个不相上下,但不少人甲胄破损很是严重。
他们是该改变战法猛攻猛打,还是像前营同袍一样稳扎稳打?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较择其重,这话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选择往往并不容易。大部分时候,在结果尚未展露之前,很难知道到底哪条路会有更大的利、更轻的弊。
战阵之上,胜负一线,生死瞬间,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供考量。
必须要做出选择。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经验,以及立足于经验的敏锐与精准判断。
是最难能可贵的先见之明!
念头闪动间,钱仲已经有了决断。
他必须立马决断。
他决断很清晰。
一个字:战!
两个字:进攻!
四个字:猛冲猛打!
既然己方优势是修行者境界,那就得趁将士气力完备时,努力给予对方不能抵挡的迎头痛击,尝试利用这种优势击破对方阵型。
若是将士气力耗尽身体疲累,境界优势有也等于没有,到最后就只能跟对方比拼甲胄兵刃,那无疑是有败无胜的局面。
钱仲身为老卒,作战经验丰富,明白一个事实:在战阵较量上,只有把对方打得手忙脚乱,对方才有可能出错,露出破绽。
前营同袍说吴军训练有素、战阵稳固,没有明显短处,那想要对方露出破绽,就只能也必须给予对方足够大的压力!
一言以蔽之,选择猛攻还能争一下胜利,不选择猛攻则会重蹈前营覆辙,在没有任何突破性战果的情况下被换下。
理由很充分。
但这毕竟只是理由,不是事实——至少暂时还未证明。
钱仲深吸一口气。
他只是一个队正,能够决定的战斗有限。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有限,所以有不小容错率,他部就算选错了遭受了损失,还有同袍可以过来支援,自身并不会太过危险。
关键的是,一个队的胜败不会影响整个战局。
反而能让将校看清情况收获更多经验,指挥接下来的战斗。
如果他选对了,这就有助于大营取得胜利,甚至影响全军胜负!
钱仲再无犹豫。
他虽然只是一个队正,麾下将士不过五十余人(前文二十余人系笔误),但他心中装着整个大营乃至整个大军,装着战争的胜负大局。
这不是他想得太多,而是反抗军惯例如此。
反抗军是什么存在?
它源于平民勇士联合反抗压迫剥削的斗争,天生就需要每个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它是追逐公平的大晋皇朝的禁军,骨子里一直刻着家国大义的情怀与眼光,官兵平等。
在反抗军中,各级将校都要在管好自己的部曲之外,心系大军。
作战之时,每个战士都被要求发挥自己的主观才能,并且会得到军官们的尊重。
所以他们不仅知道自己为何而战,还知道自己应该怎样作战。
钱仲明白,大营主将——都指挥使,之所以没有现在就下令,让众将士采取猛攻猛打的战术,是因为都指挥使肩上担子重,军令干系重大。
若是选错了,那就是一个大营五千多将士的失利。
这样的失利,莫说都指挥使轻易承担不起,整个大军都难以从容接受。
所以都指挥使的军令必然要有充分依据,必须得时时稳重。都指挥使不可能贸然做出选择,让全营将士去冒险。
但钱仲可以。
他有试错的条件。
“全力出击,打破敌阵!”钱仲厉声大喝,向身后的全队将士下达命令——这时,轮替上来的吴军刚到眼前。
方才的思量说来话长,实则钱仲做出选择只在一瞬间,他没有想得那么详细,不过是脑中灵光一闪,便根据关键点做出了决断。
话音方落,钱仲已是将修为之力调动到极致,顶着盾牌狠狠撞向了上前来的吴军盾手,沉闷干脆的撞击声中,对方被撞得身体往后一震,前进之势戛然而止,脚步有些不稳。
在此过程中,一名手持战斧的本队壮汉,从钱小成身旁闪电般奔过,后者只看到黑影一掠而过,巨大的斧头已经劈中了吴军盾手的盾牌!
在钱仲喊出军令的时候,本队与他并肩作战多时,平日里训练不缀,战斗反应早已成为本能的老卒,于顷刻间展现出强大的默契。
紧紧跟随钱仲的长矛手侧跨半步,让出中间通道的瞬间,斧手同时冲出,方使他这一击抓住了吴军盾手身形不稳的刹那机会。
轰隆一声巨响,吴军盾手仰面翻倒,盾牌落地,不仅撞得身后同袍动作紊乱,也将吴军战士完全暴露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