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身下的椅子轰然破碎,因为碎得过于彻底,化作了尘埃,所以看起来像是当场消失不见,而他自己则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一脸茫然。
就像是自以为已经长大,有了力气,可以反抗大人,却被大人反手一巴掌,给扇倒在地动弹不得的三岁小孩。
茫然之色眨眼不见。
因为他的五官已经扭曲。
痛苦得扭曲在一起。
额头汗如雨下,身体颤抖不停。
恍如在经受时间最痛苦的刑法。
在王师厚的感知中,他像是被万箭穿身,而且箭矢源源不断,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不痛。
这种痛苦比凌迟还要难以忍受,比万蚁啃食还要酸涩,偏偏他还动弹不得,想嘶吼却发不出声音,所有的滋味都得一一承受。
他知道,那是赵宁在惩罚他。
惩罚他的不自量力,惩罚他敢大不敬的跟堂堂唐国公动手。
事实证明,他即便已经成就王极境,实力跟赵宁仍有天壤之别,否则对方不至于如此轻轻松松的镇压他。
王师厚在痛苦的同时,也惊诧万分:不是说赵宁三两年之内,实力都不能恢复的?为何现在就如此强悍?王极境中期对王极境初期,就有如此碾压的优势?
赵宁看着王师厚不停打摆子,汗水很快侵透衣袍,脸上没有半点儿表情,内心也没有丝毫波动。
王师厚要叛国的事,只差临门一脚,这是他准确知道的,对方跟木合华在牛山会面,根本没有瞒过他。
这不仅是因为齐鲁大地作为郓州后院,一品楼、长河船行的眼线遍布各地无孔不入,对州县的风吹草动都有把握,更因为他的修为已经更进一步,木合华自以为隐蔽的行踪,压根没有瞒过他。
对一个叛国者,赵宁很愿意直接杀了。
但王师厚一旦死了,青州就会大乱,要是叫人知道王师厚是死在他手里,只怕会让那些本就对朝廷已经失望、不忠的将校,更快倒向天元王庭。
而赵宁要的,跟宋治要的其实一样:让平卢军进军淄州,率先吹响大齐反攻北胡的号角!
所以王师厚非但要活着,还得听他的号令,配合他的行动。
这也是赵宁今天来的原因。
要是等到对方跟木合华见了第二面,完全答应投靠天元王庭并展开行动,坐实了叛国者的罪名,那赵宁就没有理由不杀他。
在王师厚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赵宁收了修为之力。
眼下这种情形,略施惩戒很有必要,却也不必让对方太过下不来台。
“王大帅王极境初期的修为已经稳固,暂时不必操之过急,想着突破境界的事,接下来应该稳扎稳打,保住初心。如此,应该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赵宁端起茶碗,浅浅啄了一口,当仁不让以师长的口吻教训道。
王师厚恢复了行动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轻松,听了赵宁的话,遂起身抱拳:“多谢唐国公指点,王某受教了。”
赵宁示意王师厚另外找张椅子坐下来说话:“本公希望平卢军能够即日整军,攻打淄州,不知王大帅还有没有什么顾虑?”
王师厚咬了咬牙。
让他迫于赵宁的威压,放弃投靠天元王庭的大好前程,继续留在大齐受气受屈,他心里还是有一万个反抗的念头。
赵宁虽然实力强大,他不是对手,但眼下赵宁是只身前来,而他十余万平卢军中,可是高手如云,别的不说,准王极境都有好几个。
只要他一声令下——甚至不需要他下令,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节度使府邸应该早就召集了军中高手,向这里赶来了——众人协力,未必没有抗衡赵宁的机会。
届时众人围攻,赵宁只要杀不了他,让他逃出生天,他甚至能向木合华求援!等到双方高手强者合力,不说擒杀赵宁,难道还不能击退对方?
攻打淄州,反攻北胡,说来容易,但有了今日之事,在赵宁已经怀疑,甚至可能明确知道他想要投靠天元王庭的情况下,一旦战事不利,要处置他的恐怕就不只是高福瑞之流。
王师厚想到这里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短促急利的破空声!
眨眼间,二三十道强悍的修为气机降临,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帅,末将等有事求见,请大帅准许我等入内!”
听到心腹高手的喊声,王师厚精神一振,心头大定。
他再度深吸一口气,看向面色如常的赵宁,用恭敬的语气,试探的态度问:
“唐国公,来的都是王某的臂助,也是平卢军中最有天赋资质的修行者,而且在之前的激战中,他们都曾浴血奋战杀敌立功,是我大齐的英雄豪杰。
“不知唐国公,能不能也稍微指点一下他们的修为?”
赵宁将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王大帅,你当本公是什么人?任由观赏的猴子,还是人人可以触碰的木雕?真是岂有此理!”
王师厚神色一滞。
他也知道这个提议不妥。
赵宁不给他面子,他该怎么办?
没到最后一步,王师厚不想撕破脸皮,失去回旋余地。
但他必须试一试。
“不过,本公也非不近人情之辈,看在众将士之前浴血杀敌,于国有功的份上,本公就让随从去指点指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