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凌晨,出殡仪式开始了。 灵堂外,人影交错,寂静无声。 宋朝风,宋朝雨在前,最前方,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老者是宋氏一脉辈分很高的叔伯,基本上宋氏一族的丧礼,他出席的,也可以算是待遇不错了。 为了不让明珠挑出错处,宋妙春最终还是让这位老者前来,为宋夕颜致悼词。 这也算是,她给足了这些人面子,给足了宋夕颜面子。 但国公夫人,永国公,以及国公府其他的亲眷,一个都没有来。 甚至二房有些孩子想过来看看热闹,都全被二夫人给拦住了。 看什么热闹,不过是个小贱人出殡,晦气死了,不过她们看着宋妙春和大嫂受了委屈,还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好戏。 也是开心的厉害。 幸亏不用她们来对付那南越的公主,这公主实在是太难伺候了,脾气又大,偏偏身份高贵。 要不然,大房怎么可能捏着鼻子给宋夕颜这么规制整齐的丧礼呢? “呜呼!” 宋氏老者一声长调,场内丝竹声响起,哀乐之中,冷风习习。 老者的声音苍老却又浑厚,“痛维吾亲,遽然长逝,山川黯然,日月无光。” “回首往昔,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而今人去楼空,生死永隔,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尤忆往昔,宋氏夕颜,其志可嘉,其情可悯。今者仙逝,遗爱人间,风范长存。” 鼓声渐起,如同闷雷炸响。 “呜呼!” “吾亲虽逝,精神永存,吾辈当节哀顺变,化悲痛为力量,继往开来,不负所望。” “谨以此辞,敬献吾亲之灵前,伏惟尚飨。” 宋氏老者悼词结束,宋朝风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封棺!!!” 守在棺材旁的青壮年男子全都拿起铆钉和锤子,对准了棺材,砸了下去。 “姑娘啊!姑娘!” 封棺之时,许人哭丧,以表亲人哀痛。 阿朱直接扑了过去,又被人拦下。 段流光紧紧抱着阿朱,听着阿朱撕心裂肺的哭喊。 明珠侧过身,一堆南越侍从猛地冲上去,跪在地上就开始痛哭,“宋姑娘啊!呜呜呜!宋姑娘!” “不要走啊,不要走啊!” “宋姑娘,你是个好人啊!我舍不得你啊!” 阿朱身子颤抖起来,哭的声音更大了。 萧鸣音撇了眼凌霄,看到她移开了眼神,没有看棺材前哭嚎的人们。 她在看远处,远处的树上挂着还没落完的叶子,叶子被风吹起,晃动着,影子和月色糅合。 “咚!咚!咚!” “砰!砰!砰!” 大锤用力砸下,钉子不断地刺入棺材板。 萧鸣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凌霄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他却感觉,凌霄不高兴。 是啊,好像没什么可去高兴的。 虽然他还没弄明白凌霄和宋夕颜是什么关系,但绝对关系密切,如果说一个凌霄如此在意的人死了,如今在她的丧礼上,凌霄本来就应该伤心的吧。 凌霄确实不高兴。 耳边砸钉子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哭声和嚎叫声却越来越远。 凌霄恍惚间好像想起上一次在棺材之中,被人钉住棺材板的声响。 原来人死之后,听觉是最后消失的。 她被挖了心,很快就被人拿着白布一裹,丢进了棺材里。 他们迅速封了棺材,将她埋了。 在那狭小的棺材里,她耳边充斥着一声又一声钉子刺入木材的声响。 原来,那天棺材外面,是这样的情形啊…… “阿朱,不哭了,不哭了。” 最后一钉落下,棺材彻底被封死,段流光抱着阿朱,红着眼道,“不哭了,不哭了。” 阿朱呼吸都有些急促,她跪在地上,用力地给棺材磕了几下头,方才站起来。 挡在棺材前的人都走了,宋朝风走上前来,“起灵!!!” 他走上前,就要捧着宋夕颜的牌位。 却不想,他才伸出手,牌位就倒了下去。 他急忙去接,手就像是忽然抽筋了一样,疼的他一下缩了回去。 实在是疼,可不能不拿,他又伸出手,结果这次疼的直接手痉挛了! “大哥!” 宋朝雨一看,赶紧上来帮忙。 宋朝风实在疼的厉害,宋朝雨只好帮忙。 不想,他才伸出手,跟宋朝风一个待遇了。 两兄弟在那边疼的动不了,仪式也不停啊。 到底谁端着宋夕颜的牌位呢? 宋朝风回过头,求救似的看向了阿朱,在这里,好像只有阿朱能替代他们。 他们本来也不想抱着。 他们和这个亲生的妹妹没有任何的感情,想起来就只有厌恶。 现在,各种的事情加起来,他们更觉得这个妹妹是个麻烦,感官更差了。 若非宋妙春让他们两个来,他们根本不想到这里。 只是如今还有外客在,仪式不能废了。 阿朱擦去眼泪,一步一步朝着宋夕颜的牌位走了过去。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她捧起牌位时,却根本没有手疼,反而,她好像更有力量了。 有阿朱在这里捧着牌位,其他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而凌霄收回自己的手指,脸上不知何时出了些薄汗。 她想废了宋朝风和宋朝雨的手,但气运反噬。 她只能让他们两个手腕挫伤,伤了些筋脉和肌肉罢了。 真是可惜…… 但牌位捧在了阿朱的手里,她心中的恨意到底消散了些。 在她的心里,唯一能捧着自己牌位的,也只有阿朱。 国公府的这些人,她不会放过一个。 宋朝风和宋朝雨,两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却跟着宋妙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凌霄心眼小,不,她没有心。 她只记得仇恨,只要她恨的,那都活不了。 “宋氏夕颜!一路走好!” 队伍动起来,白幡撑了起来,棺材被那些青壮年们抬了起来。 阿朱在前捧着宋夕颜的牌位带路,之后便是棺材。 纸钱漫天地撒,月光均匀地洒在上面,就像是谁的眼泪,发散着光晕。 凌霄和萧鸣音她们跟在了队伍中间。 任由世间烦扰,任由此刻城中官兵们到处搜寻,也没有人拦住这队伍。 走到城门口时,队伍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守城的人,名叫陆运,没错,便是宋夕颜曾经待过十几年的陆府中人。 陆运算是宋夕颜的堂叔。 他站在城门前,看着捧着牌位的阿朱,看着后面没几个国公府的人,他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陆运和宋夕颜的关系不近,也就是平日在府中几个月见不到一面的。 因而,陆运听到所有关于宋夕颜的消息,都是别人说的。 对于他这个侄女,陆运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最起码,他确实把这孩子当成了一个后辈。 因而,他摘下了帽子,露出系上了白色丝带的头发。 “孩子,下辈子……不要再投生这样的人家了。” 陆运向着队伍轻轻颔首,而后喊道,“开城门!” 城门徐徐打开,阿朱红了眼,对着陆运弯下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姑娘曾经的亲眷真正对姑娘惋惜的。 队伍之后,凌霄愣了下。 她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陆运的身影,可都有些模糊。 她好像记得,那是陆府的一个长辈,在陆府时,她的养父对她不闻不问。 她的养母厌恶她,她的兄弟姐妹欺负她。 可这些事情,确实和陆府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清楚其中内情。 凌霄依稀记起来,过年时,好像只有这位长辈陆运会真心送她礼物。 哪怕是个便宜的铜簪子,也是陆运自己挑选的。 凌霄确实没有想到,缘分就是这么神奇,刚好今日出殡,刚好陆运今日在城墙值班。 队伍走出城门,队伍中间的凌霄收回目光,可陆运的目光没有收回来。 他看到凌霄时,愣了愣。 他还记得宋夕颜长什么样子,这位……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南越公主明珠吧? 还真的和夕颜有些相似。 不过两个人身份天差地别,命运更是无从交集,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也是两段不同的人生。 可惜那孩子,这辈子没享受过什么,总是在受苦,若是真有下辈子。 做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受爹娘宠爱些吧。 陆运是个时运不济的人,和他的名字也有着天差地别。 他如今四十有二,年轻时便入伍从军,一辈子忙忙碌碌,坐到了守城官这个位置,再无进展。 领着微薄的俸禄,在几个兄弟们之间平平无奇。 他只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女儿,女儿比宋夕颜大五六岁,如今都已经当了母亲。 他的妻子对他颇有微词,但陆运不是个能钻营的人。 他也曾提着酒葫芦,提着礼物去上司家,企图按照妻子所说的那些来与上司打好关系。 可他进门之后,还是没待下去,放下了礼物,自己走了。 他是个直脾气,骨头硬,有底线。 更是眼睛里进不得沙子。 他看不得那些违法犯罪的勾当,也不知道钻营关系,哪怕有陆府在身后,也根本没什么机会向上走。 顶多,他得罪人之后,因为他是陆府的人,看在其他兄弟的面子,其他人不会动他。 陆运被时间磨平了棱角,他见的事情太多了,见的人也太多了。 他不是不懂,而是因为懂得,更不想参与其中。 年轻时的陆运想要改变,中年后的陆运,只想坚守自己。 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远,陆运把帽子戴上,白色的丝带随风被吹起,晃动着像是黑暗之中即将展翅的羽翼。 凌霄远远看着他还没有离开,守在城门口盯着他们的队伍。 良久,她收回了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陆运是个有根骨的,只是可惜时运不济。” 萧鸣音轻轻感慨了句,随后笑着看凌霄,“想不想拉他一把?” 凌霄淡淡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不必插手他们的人生。” 萧鸣音挑眉,确实没想到凌霄会说这么一句话。 他点点头,“也好,听你的。” 风越来越冷,宋夕颜的墓穴终于到了……喜欢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