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庭柯说的,大概是时栖四岁的时候。 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晚上自己睡当然不放心,跟他父母睡就更加不合适……当然,顾家也是有保姆的。 顾庭柯亲自给他吹的头发,时栖坐得很乖巧,吹完了还主动接过吹风机说要去帮顾庭柯,他那时候还太矮,顾庭柯坐着他都需要踮着脚,手上也没什么力气,甚至需要两只手一起抬着,小黄鸭的拖鞋踮得高高的,连腮帮子都在用力,结果手一抖一个没拿稳,差点没砸到自己脚上。 时栖似乎因为没能帮到他而有些丧气,小小的脑袋垂得低低的,直到顾庭柯弯下腰把吹风机打开,握着他的手让他帮自己吹了两下,开口道:“好了,现在已经帮过了。” 顾庭柯一低头,手心里是像是春日街角奶油蛋糕一样的软甜气息。 由于家世过于出众又一向冷淡,他从来没跟人这么紧地接触过。 时栖裹在保姆特意翻出来的海绵宝宝羊绒毯子里,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看着顾庭柯吹完头发,放着两米的大床不睡,抱了床被子跑去旁边的沙发上。 顾庭柯被这点响声惊动,几乎立刻就睁开眼:“怎么了?” 顾庭柯立刻下床给他去柜子里抱了床厚实的被褥来,这床被子是顾庭柯之前用完洗好的,很漂亮周正的天青色,衬得时栖像只裹了竹叶的糯米团子。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时栖就攥住了顾庭柯的一点衣袖,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庭柯哥哥,我还有点害怕,怎么办呀?” 可是他要怎么拒绝时栖呢—— 顾庭柯刚刚进了被窝,香甜的奶团子立刻就钻了进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庭柯哥哥!” 顾庭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都不敢动,任由时栖的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标记气味的小猫:“明天是周末,你有没有空啊?” “我想去梧桐街的那家游戏厅去玩,”时栖说,“但是老板说我太小了不让我去,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啊?” 可是他确实从来没有办法拒绝时栖。 他注视着十几年后调换了位置的人——时栖像是草莓挞一样松软的被子和重新被他吹干的头发,他的眉眼长开了些,变得更加艶丽精致让人移不开目光,而那些哄人的手段也似乎更加娴熟多样了些。 那时候他以为他被时栖抱着,以为自己是这只怕冷又怕黑的流浪小鸟唯一的依靠,推了书法课又推了钢琴课,有求必应地领着他去玩。 七次……全都是不同的人。 顾庭柯想。 他生命中所有的耐心,热烈,失控与狼狈全都给了时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