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衣服都拿了过来，皆是吴长庚的，比周慈青的身量大了一截，现下却不是能容他挑剔的时候，连忙是拿着皮毛都给裹上一层又一层，从远处看活似一颗圆球。 周慈青吸了吸鼻子，叹道：“可惜没有棉衣。” 早饭吃的竟是馄饨，包得不是很细致，饼剂中水和的也有些多了，捍开之后有些溶黏。里边儿倒是塞了满满的肉，采了嫩笋用汤焯和在肉里，皮薄馅多，滚在沸水之中，馅儿都快破出来了。 但周慈青早起总不大有胃口，加之尚在病中，先饮了药汁吃了蜜饯儿，尝不下几口。 他盯着屋里头那晒干的柿饼咽了下口水，色泽红润，表皮上覆着一层淡淡的糖霜，软糯的果肉能流出甜蜜的汁…… 不过一句，周慈青就如那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吴长庚看他实在馋得紧，就拿刀切了一小点，当真是小半口那么大，也真真只是让他咂摸个味儿。 外头那些树枝都光秃秃的，嶙峋漆黑的枝桠只有几株腊梅，之前也都被吴长庚“辣手摧花”，成了周慈青的杵下亡魂了。 架子还有晾衣杆都被收了回去，一条石子小路从屋内蜿蜒到外面，簸箕、锄头等各种农具堆在盖有茅草架子下的角落，另有与小院一墙之隔，拦着篱笆的土地，现在皆被大雪覆盖了。 “大黑！”吴长庚厉声叱道。 大掌伸出来搓揉两下它的狗头，吴长庚命令：“回去！” 打了一圈转后它才在灶屋口给躺下，前足||交叠，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还冲他龇牙，被吴长庚又凶了一回才趴好。 “咬。” “有我在。”吴长庚只说了这句话，周慈青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吴长庚家住得偏，在村东头，没碰上几个人，饶是有人从窗牖口瞧见了这两道身影，也不免纳闷。 在树下不远的地方支了一辆驴车，周慈青探头一看，再简陋不过了——粗糙的木板是车身，上面搭了一张破草席，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坐了一两个汉子，缩头缩脑的，两只手都钻进了缝缝又补补的袖子里。 一见早前便说好的吴长庚，他倒不意外，瞥见他身边的周慈青，才不免诧异：“这是你从山里头捡的媳妇儿啊？” 吴长庚冷声道：“浑说什么呢，他乃是名小郎君。” 有几分因相貌被误会而生的气闷也给压了回去，他宽慰自己，这些人说来说去那也是在夸他长得好。 周慈青吹了冷风，灌了几口凉气，又开始咳了，但他掩着，用手握成拳，咳了两声。 他摆出来两只手。 路上吴长庚就已经与他说了，都是一个村儿的人，原搭着顺路的车是不收钱的，但去县城的路到底远又麻烦，老是麻烦村里有牛车，驴骡车的乡邻也不成。 “你们爱去不去，近段时日一连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你们瞧瞧这外头的雪厚实的，踩一脚都得深深陷进去。这个天儿啊，除了我谁还乐意赶着自己的驴子去县城里头。”这汉子睨了周慈青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长庚，你这朋友的病可拖不得吧，况且若他得了风寒，我们也有染病的风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