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她笑道:“谢承安,你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吧!你没想到,你拖着不离婚居然会让你落到我手里吧。”合法夫妻,法定的第一监护人。护士问施惠心:“请问是谢承安的家属吗?”施惠心说:“我是他老婆。”谢承安闻言激动得直喘,显然不想承认,但没谁去理会他的意愿。护士去找来医生。医生向施惠心说明了谢承安的病情,非常危急,即使手术,也有很大风险,很可能会出现瘫痪的情况,但要是不手术,病人几乎没可能撑过去。施惠心斩钉截铁地说:“救!”让他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救活,让他瘫痪在床上,一个人在关在屋子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没有人照料,煎熬等死。她煎熬了这么多年,该轮到他了!施言默默去到谢承安身边,从他身上找到钱包,又从中取出身份证,去办手续交费。之前谢轻意割腕抢救,还是她签的字跟着去办的手续,流程都熟了。医院,精神科。谢轻意坐在轮椅上。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为她身上渡上层暖意。她看着面前的光亮,只感觉自己像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又或者还是在那黑漆漆的山洞里,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面前有这么一扇发光的门,不知道通往哪里。爷爷奶奶来探望她,又从这扇有阳光的门离开了。后来,医生、护士、何耀、吕花花、秦姣他们不时出现在门口,对她说话,声音含糊,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她想走进光里,但好像没有腿,就是一团飘着的意识,困在原地。那扇光门不是经常出现,只偶尔,更多的时候,她是独自呆在黑暗中,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大多数时候,她都选择睡觉,睡醒了就发呆。有时候睡久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只能用痛感来刺激自己。她明明有动弹,有咬手,但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也感觉不到疼痛。她想咬嘴唇、舌头,也经常咬不到,偶尔,嘴巴、腮帮子酸酸的,像是有谁拿东西在堵她的嘴。她病了,这些行动会被当成发病自残,然后会通过捆手脚、堵嘴来防止她伤害到自己。谢轻意试了几回过后,放弃用疼痛刺激的打算。她咬不着自个儿,说明有人管,在治疗,那就少折腾,配合着治呗。她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记忆不仅没衰退,反而变得更好了,小时候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花花草草的纹路,飞过的蚊子苍蝇的翅膀腿绒毛都能看清。看过的书本更像是直接印在脑海中,有时候穷极无聊,就翻开书,一页页看,那些字迹是那么清晰真实。她看过的报表、账册,每一个数据都记得一清二楚,心算速度极快,丝毫不比以往差,至少她的感觉上来说,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错觉,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的情况,只能打个问号,存疑。爷爷喜欢下棋,她以前经常陪爷爷下,现在只能自己下。她本身并没多喜欢下棋,实在是,无论棋子是棋子,还是人,棋路就那些,一眼分明。以人为棋,看似人是活的,好像有很多变化,但人生轨迹、行为轨迹其实都是固定的,包括她的。生来就有的那些,与生来就没有的那些,就在那里,不会变。走到在岔道口时,看似多几个选项,但排除法一用,最终的选择仍然只有那一个。自己待久了,又习惯了黑暗,没有那些纷纷扰扰,倒是有着别样的宁静感。然后,忽然有天,她一觉睡醒,睁开眼,周围不再是黑暗,不再是只有一扇门有亮光,而是周围都是光,头顶是天花板、医院的灯管,身旁是女保镖吕花花拿着毛巾在轻轻地替她擦胳膊。出来了?谢轻意愕然。她扭头看向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花瓶,里面插着花,为病房点缀着一点生机。花瓶旁放着手机,在充电,是她给保镖们配的工作机。她的目光在病房里扫过,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随即,目光又跟扭头望来的吕花花对上。吕花花望着谢轻意的眼睛,有点懵:老板在看我?她伸手在老板眼前晃了晃。错觉吧?老板的眼神一向没焦距看不到东西,叫她也没反应的。谢轻意问:“几号了?我病了多久?”太久没说话,一开口,嗓子涩涩的,感觉话都快不会说了。吕花花呆住:刚才是老板在说话?错觉错觉!她起身准备去拧毛巾,想了想,又回头凑到谢轻意跟前,问:“老板,你认识我吗?”谢轻意说:“吕花花。”她的记忆一向很好,精神病跟变弱智有本质区别。哦,认识啊。吕花花一把扔了毛巾,跑到门口,小声地冲何耀喊:“队长,队长,快来!”何耀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过去,问:“你神神秘秘的,干嘛呢?”吕花花说:“你去叫叫老板。”她不敢信。何耀心说:“我天天叫她,你让我吃完早饭再叫呗。”可吕花花明显有情况啊。他去到谢轻意身边,问:“老板,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谢轻意报了个数给他。何耀“哦”了声,才不信老板会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他。他随即一醒,望着自家老板的眼睛,喊:“老板,多少,你再说一遍?”这眼睛怎么有神了,她还答话了!谢轻意说:“你这个月奖金没了。”何耀激动得一把抱住吕花花,喊:“花花,花花,老板扣我奖金,你听到了吗,她扣我奖金!”蹲床边,悲从中来,又喜出望外:“老板,我们半年没奖金了。财务那牲口不干人事,说奖金是老板看情况发的,他只负责发工资!七个月啊,我整整七个月收入减半都不止,年节福利都没了。”七个月?这么久?谢轻意问:“谢承安死了没?我没破产吧?”何耀知道,这是真醒了。他激动得赶紧去叫医生。谢轻意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复健。她太久没活动,肌肉有点退化萎缩,手软脚抖,站都站不稳,手也没劲。好在左手手腕的伤已经全部恢复,肚子也不疼了。她缓了两天,才渐渐有死了又活过来的感觉。身体跟意识抽离的感觉仍旧不时会出现,有时候,周围就像一下子隔了层玻璃罩,会浮现出朦胧不真实感,像置身于投影世界中,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只有她是真的。CT结果显示,脑电波仍旧不正常。医生说她没好。她也觉得自己没好,可装正常人,还是会的。她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方式去解答医生给的测试,顺利通过。她出院,回家,已是农历七月末。29第29章 谢轻意离开家时,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挂满了积雪,回来时已是满树苍翠,蝉鸣声此起彼伏。恍惚间,她竟有着时光交错之感,就好像一瞬间跨越了好几个月的时空,又似被谁拿剪刀,把中间这一片给剪辑掉了。管家午睡起床,开启下午的例行巡察之路,从前院开始。他刚到前院,就看到谢轻意站在院子里,旁边跟着秦姣、何耀他们。他以为看错了,再定睛一瞅,激动地飞奔过去,上下打量谢轻意,喊了声:“老板!”谢轻意喊了声:“秦叔。”管家问:“这是好了吗?大好了吗?”谢轻意问:“你想听实话吗?”管家不敢问了。他把谢轻意迎到正堂坐着,亲自跑去给谢轻意沏茶。秦姣看着围着谢轻意跑前忙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的管家,表情写满无语。谢轻意默默地看了眼秦姣,非常识趣地没敢说话。管家把茶递到谢轻意的手里,才问秦姣:“秦秘书想喝什么?”秦姣自己跑去倒了杯纯净水,又加了两块冰坐回来。她对谢轻意说:“老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谢轻意对管家说:“秦叔,你给秦秘书安排客房,她在这里住几天。”秦姣想说,有事情开视频讨论也一样,明白老板这是特意安排,于是客气地说了句:“麻烦秦管家了。”亲父女,有点不熟。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生病过世了。爸爸忙着挣钱,把她交给姥姥带,吃穿用度倒是样样都好,她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私立学校,高中毕业直接出国。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我不缺钱只缺爱的什么富二代,还想着毕业后能回国继承家业,后来才知道爸爸居然是给人当管家。管家,四舍五入,佣人嘛,整个破大防了。后来,找工作,拿着名牌大学学历去应聘,问就是,你有什么人脉关系,有什么背景资源。她就一张学历。她看得上的工作看不上她。将就着干了几份工作,领的不是工资,是受气钱,没少遭受社会毒打。有一次实在绷不住了,坐阳台上给老秦打电话,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