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贪官鼠辈一除,故陵的百姓顿时觉得头顶的乌云都散开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天亮了。翁主府内,谢闲总算是从成堆的文书工作中抬起了头,她主要在忙政策调整的事情,轻重缓急,配套措施等等都要考虑,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放任自流,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搞得谢闲头都大了。收拾好桌案上的东西,谢闲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眸中晕开一抹薄薄的光,点染几分笑意。嗯,似乎是时候去赴约了。不消片刻,谢闲动身前往顾青沅的住所。宅子的大门开着,透过大开的大门,能看到远处屋中点着的灯火,影影绰绰。有侍从站在门口候着,一见到谢闲便直接道:“殿下,我家主子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便好,她就不迎了。”谢闲扬眉,含笑应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宅子当中的树木很多,越过门口的影壁,能看到一盏盏并不算明亮的石灯将花纹典雅的砖石路照亮,树木的影子落下来,仿佛婆娑起舞的仕女,平添几分清幽雅致。谢闲沿着这条被灯火照亮的路来到正厅,其中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她只好再向内走去。拿了放置在一旁的一盏提灯,谢闲踏进游廊,仰莲座样式的提灯古朴大气,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光晕轻拂过叶脉,有鸟语虫鸣作陪。谢闲还未逛过顾青沅的这个宅子,如今置身其中,倒觉得与自己想的不大一样,时间终究是有痕迹的。敛眸略一思忖,谢闲轻抿了抿唇角,再往前便听到了细微的水声。谢闲抬眸,那是一间透着微光的暖阁,暖阁的门开着,能看到侧边有一池波光粼粼的水。谢闲向着暖阁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池边的顾青沅,她一袭青衣,侧身跪坐在池边,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身侧是一盏玲珑的灯,将她的面部轮廓照得柔和了许多。她一手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正在轻轻拨弄池里的水,纤长白皙的手指莹莹如玉。她就这么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池中,便如同一幅卓然出尘的美人图。“先生。”谢闲顿住脚步,出言轻声唤人。顾青沅抬眸看向她,视线微顿,似是眸光深了深,而后才淡淡吐出两个字,许是因为眼下的夜色太过朦胧,听来竟有些缱绻,“长风。”谢闲偏头轻笑,这才迈步踏进暖阁当中,顺手将手里的灯放至一旁的桌上,视线移到了那一池水上。池中有一尾游鱼,红白相间的颜色,仿佛雪中盛放的一抹灼灼艳色,又像是纸上晕开的浓浓血色,格外惹人注目。顾青沅顺着谢闲的目光看过去,眸光微动,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半晌,淡声开口:“坐吧。”谢闲在桌旁坐下,复又看向顾青沅。顾青沅从池边站起身,宽大的衣袍显得她身形纤薄颀长,扣在书卷上的手指细白干净,几缕发丝从肩头滑落,便衬得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谢闲这才发现顾青沅赤足站在木质地板上,袍尾随着步伐轻曳,不见丝毫窘迫,更添了几分随性风流,好似任何靡艳的词句用在她身上都是一种亵渎。大抵是顾青沅此时给人的感觉与素日里大相径庭,谢闲浅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但饶是只有一眼,依旧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谢闲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四下太静了,她的心跳又如擂鼓,便生出些惶惶的无措来,轻捻指尖,微蹙起眉,谢闲定了定心,复又抬眸去看人。顾青沅随意将手中的书卷放到桌上,轻拢衣袖,行至一侧燃起清隽幽冷的香,便回眸去看谢闲,一边淡声道:“今日不若宿在我府上,夜深露重的,若是就这么让你回去了,倒显得我不够周到了。”谢闲正在看顾青沅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卷书,那似乎是一卷佛经,其上都是梵文。听到顾青沅的话,谢闲眸光微动,低低地应了一声:“好。”“过来。”顾青沅凝眸看向谢闲,开口道。谢闲再抬眸,就见顾青沅已经坐到了窗边的榻上,榻上支了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一张棋盘。棋盒中棋子仿佛洒落着细碎的光,璨如星辰。谢闲起身走过去,边走边问:“先生信佛?”“不信。”顾青沅回答得几乎不假思索,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但可用。”十分具有帝王气质的答案,让谢闲偏了偏头,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开口时嗓音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多亏先生不信,否则我就得找上门与佛理论理论了。”“说什么诨话。”顾青沅睨她一眼,似嗔似怒。谢闲在矮桌的另一侧坐下,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肺腑之言,先生不信么?”“管的还挺宽。”顾青沅没答,只是含糊地轻笑了一声,而后低声道。谢闲神情坦然,指尖捻了一枚棋子,侧身单手支起脑袋,眼尾勾着些惑人的艳色,姿态慵懒又随意,“开始吗?”顾青沅看她一眼,唇边扬起一丝笑意,轻声应道:“开始吧。”这一局棋仿佛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双方都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以至于整个过程变得格外漫长,直到有侍从进来小声提醒已经三更天了,双方落子的速度方才变得快了许多。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棋局以平手作结,两人各自思量,唇边抿开一抹笑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