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平浪湖的热闹,大汉走到一处拐角,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从墙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腰间挂着一面小猫面具 “大叔,怎么样啊?” 大汉摘了面具,露出一张沧桑刚毅的脸轻轻的摇摇头。 小女孩嘎吱嘎吱啃着山楂外面的人糖衣,颇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悠闲 “大当家这么多年不出手,一出手就下了仁义令,皇帝老儿是个明白人吗?” 仁义令是死令,意思是去办这件事的人,就算死了也得办成。 众人不知道令条具体内容,等他们来到苏州城,听说了些事,大概能猜出来了。 大汉给了她一拳头:“出门在外谨言慎行。” 小女孩做了个鬼脸。 自御驾停在行宫,许多墨侠扮作普通百姓混迹在行宫附近。 行宫里出个苍蝇都逃不脱他们的眼睛。 今晚太子出行,大汉特意跟来看看。 太子七岁赌下祁连山,风头无两,传言是神仙下凡智近如妖,能谋算千里之外。 朝廷近几年又是修路造桥又是研究新粮又是开设工厂,有墨侠去长安看过,回来激动的说,若天下郡县都如长安城,当是千年难得的盛世之景。 因此有些墨侠对朝廷没有完全失望。 有些也不看好,因为六年中有不少墨侠尝试过告御状,要么无功而返,要么被倒打一耙。 这是墨坊第一次大规模集结,再配合御驾亲临苏州城,许多墨侠认为大当家在借机将江南之事捅上天庭。 “太子看着不像仁慈的,他连自己的手下都不保护,俗话说什么爹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大当家万一眼瞎……”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大汉拧着耳朵提溜着回家,女孩儿一路踮着脚哎呦呦叫。 “错了错了!我自己打嘴巴!干爹饶命!我回去跪祠堂!” …… 回了行宫,送走了甘兰棠,康乐宫内还有大皇子和刘湖。 刘湖浑身散发着怨气,眼睛死死盯着册子,一副公事公办,没事勿cue的态度。 祁元祚嫌他碍眼:“刘舍人先行退下。” 刘湖一本正经:“臣身为舍人,太子未歇,臣焉能下职。” 太子啧了一声,骂道:“轴。” 刘湖不该当舍人,他该作牛马,酉时(下午五点)下班,这都戌时(即将晚八)了,还记呢。 大皇子可不惯着刘湖:“你就是太好性子了。” 多年练武,大皇子一身莽力,他抓住刘湖的衣领把人往外薅,刘湖竟不能挣脱,一个劲儿狼狈后退。 到了门口,大皇子照着他的屁股猛踹,把刘湖踹趴门外老远。 刘湖手中的册子没抓紧落在了门口,大皇子捡起来翻看几页冷哼一声,刺啦撕去了一半再丢出去。 “带着你的烂纸有多远滚多远!拿着鸡毛当令箭,再有下次,本王拿你的头当夜壶!” 啪!烦躁的关门声昭示着大皇子的暴烈脾气。 甘兰棠他动不了,还动不了一个太子舍人了? 踹人的时候很爽,踹完了大皇子独自面对太子略感心虚。 他偷瞄几眼。 太子殿下正笑着瞧他,托着茶盏撇了两下浮沫,朝他微微一举,示意他接着。 这似认可似犒劳的举动,勾的大皇子心热。 太子心里有一杆尺,尺上是身边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份量重的比份量轻的更得他包容。 人人都是如此,但太子的包容格外不同。 你能想象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理性漠然的人,独对你纵容,对你玩笑,由你胡闹,甚至越过本尊插手他身边事的诱惑吗? 你会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你能感受到自己是特殊的,这种感觉,会上瘾。 大皇子喉咙有些干,几口喝干了这杯太子亲端的茶。 默默的品了品,就是比别人泡的香。 祁元祚起兴斟了一杯茶,放在了窗户旁的一盆文竹旁边。 文竹长的漂亮,他想着等茶放凉让文竹尝一尝。 大皇子左右看看:“你身边的太监姑姑呢?” “熬药去了。” 祁元祚随口答:“有大哥在,要他们干什么。” 大皇子眼神一飘,身在云端,嘴里胡咧咧转移话题 “在平文楼上本王看到了老三他们四个。” “随他们去,许是贪恋热闹。” 两人一问一答间,祁元祚点了一支烛台。 兰苕色蒙了一层暖光随着太子走动,在大皇子眼前晃来晃去。 晃的人晕晕的。 等太子坐在他对面,稳下了,祁承友才又开口 “你……” “若只为了打听玉林书院动向,何必去平文楼?” 祁元祚发笑:“就不能是孤想出去走走?” “孤在大哥心里难道是无利不早起的人?” 大皇子很想相信,但太子连喝酒都要个理由。 太子还带了甘兰棠,只想出去走走,带甘兰棠干什么? 新点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祁元祚的习惯多年未变,每当万籁俱寂,总要点上一根蜡,守一会儿。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祁元祚心思太重,大皇子怕对方像蜡烛一样把自己烧干了。 他不知道太子在计划什么,想帮忙都不知怎么入手 但他可以问,太子曾说,对待聪明人坦诚是唯一的致胜法宝。 大皇子学至大成。 “你需要本王干什么,尽管吩咐,本王不会多问,更不会让你失败。” 他眼神太认真,让祁元祚不吩咐他都不好意思,他想了一圈: “明日会有玉林书院的人游街逼宫,不如大哥替孤出面,告诉他们后天孤会在平浪湖岸上设文台,凡有异议,皆可上文台与孤辩论。” 祁元祚半开玩笑道:“这样孤也能睡个好觉,不需早起了。” 大皇子一口应了:“好。” “明日你尽管睡,想多久就睡多久,其它的全部交给本王。” “任何人都不会打扰到你。” 太子含着试探:“大哥,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文人的笔杆子孤也要忌惮三分。” 大皇子不屑一笑:“虚名而已,本王要名声没用。” 他伸出胳膊,勾起小拇指要和他拉勾: “就这么说定了。” 祁元祚心里微妙,他小时候很喜欢和人拉勾定约,说不清是幼稚还是故意。 拉勾这个举动,无论在哪个时代什么时候都很亲密且私密。 是只有认可了一份情义认可了一个人,才会接受这份亲密且回馈。 祁元祚的计划里,没有大皇子。 如果他不掺和,祁元祚尽量不拉他下水,如果他掺和进来坏了他的事,祁元祚也不会不忍算计,但对方主动参与,却是令他有些意外。 大皇子总能给他一些意外,对他好似没有底线一般。 名、利、权、色,大皇子想要什么?总不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心甘情愿为他驱使吧? 祁元祚想了当年的尤罪人,想了秋猎时的炸弹,想了景德园那番对峙,想了二月春风里的兰生酒…… 最后又觉得耗神头疼,这几个皇子的思想与众不同,他做什么非要摸清一个人当下的心思,他只需判断出大皇子目前对他没有恶意,是诚心帮助就妥了。 对方若有目的,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两指一锁,约成。 伯劳端着药碗推门进来,大皇子意识到他该走了。 因为太子吃完药会洗漱睡觉。 屁股生了根儿一样不想挪动。 他装作没看到伯劳赶人的目光,端起茶杯不放。 正常情况下,太子是个体面人,不会开口赶人。 祁元祚的确没想赶他。 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说,反正要等药凉,还有时间。 等到药正好入口,大皇子也没憋出个屁来。 这回祁元祚又意外了。 他将药一饮而尽,又将放凉的茶水浇给文竹,给大皇子告退的时间。 祁承友磕磕巴巴问:“你一会儿沐浴吗?” 祁元祚:“……?” “本王也要沐浴,夜已经深了,本王就告辞了。” 祁承友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88?” 88装死,不想给他任何回答。 祁元祚也不纠结,洗漱完烤干头发,裹着被子进入梦乡。 大皇子回去后由两个女官服侍他沐浴更衣,捏肩捶腿。 大皇子的本性冷酷犀利,甚至有点儿残忍暴虐。 王府里不听话的都被他当肥料了。 他捏住一位女官的脸,问道: “本王想待在一个人房间里不想离开,看他沐浴更衣,为什么?” 女官惊讶抬眸,小心措辞:“大皇子可是十分喜欢她?” 喜欢? 大皇子沉默了。 他又不是真只十六岁,上辈子有妻有儿,他熟悉欲望,却是第一次接触喜欢。 人甚至无法共情上辈子的自己,就如现在他费解自己为何会和宝珠公主勾搭上。 他很清楚自己不喜欢宝珠公主,但他对宝珠公主有欲望,为什么? 大皇子之前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今夜,宝珠公主长开的容貌在他脑海萦绕不去,挑取五官中令他熟悉的神韵,一个禁忌的答案冲破脑海。 太子。 一声痛苦的低呼,大皇子回神松开了女官的下巴。 “都下去。” 两人忙不矢退下。 大皇子烦躁的压着眉,心脏为这个答案怦怦欢喜又怦怦难受,还怦怦着暴戾。 一个恐怖想法溢上心头,圈禁他。 一个惶恐想法溢上心头,臣服他。 两波飓风碰撞,万般挣扎难受,黑暗里传来颓败的低笑。 他上辈子是个笑话,这辈子也是。 * 刘湖被扔出去后找皇帝述职,将今日见闻口述于皇帝,满心希望陛下能对‘官府逼良为娼’之事作出问询。 齐帝却只问:“太子今日心情如何?” 刘湖满心寒凉,抖着唇道:“平。” 齐帝闭目养神:“退下吧。” 尹守知被齐帝留下加点儿,他神色平静的履行自己的记录职责。 “守知如何看待尹太尉曝尸何氏逼出幕后凶手的做法?” 尹守知:“太子安危,理当如此。” 齐帝哈哈大笑,调侃道:“好一个文君子。” 尹守知郑重答:“为官之道,不与君子同。” 君子可以为官,但为官不能君子。 “那你又如何看待,太子平文楼见死不救?” 尹守知:“耳闻不如一见,恕臣无法回答。” 齐帝又是朗笑,复曰:“好一个文君子。” “朕要看看,有多少人会掺和进这出戏台。” 作话:别把齐帝当傻逼,他精的很,先不剧透了。无cp无cp,就大皇子单箭头,不用害怕半路冒出来一个cp哈放心阅读,太子没有感情脑,太子知道大皇子对他想法的第一个念头会是把大皇子弄死了事。喜欢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癫!孤身边全是神经病!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