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愣道:“这么晚了,他去兴道坊做什么,莫不是去找许敬宗质问那天的事了?”令史道:“您看这件事还要找李相吗?”
李义府摇头道:“算了,明日我自己面圣吧。”
他明日面圣,既是一个机遇,也有一定风险,他拉上李敬玄,本是为分担风险。
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只能自己独自冒险了。
次日一大清早,李义府便来到甘露殿面圣。
在偏殿等候了许久,皇帝才召他觐见。
李义府进入大殿,拜礼道:“臣李义府,拜见陛下。”
李治道:“免礼,李卿一大清早就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李义府凛然道:“陛下,臣这几日翻看库房中的公文时,无意中发现一份旧诰,是贞观二十一年的事,与苏毗国有关。”
李治双眉一凝,紧紧盯着他,道:“你为何突然关注起苏毗国的事了?”
李义府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臣注意到松州、凉州附近,都在扩建内领府外府,所以猜出陛下想对吐蕃动手。”
“近日,陛下册封苏毗女王,故而臣又猜想,陛下想利用苏毗女王来对付吐蕃。”
“此乃军务,臣本不敢多管,只将这些暗藏心中。这两日整理旧诰时,无意中看到一份诰书,与苏毗国有关,便想着也许对陛下有用,这才来奏报。”
李治听完后,沉默良久,点头道:“难得你一心为国,你发现的诰书上,写了什么?”
李义府道:“贞观二十一年,吐蕃来大唐朝拜,有一名吐蕃使节在长安城醉酒闹事,打伤十几人,致残两人,影响极为恶劣。”
“先帝下旨依律处治,此人被流放岭表,吐蕃使节多次求情,还提出用三千金交换此人,先帝也没有同意。”
李治心中一动,道:“竟用三千金?此人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李义府道:“虽然并不清楚他具体身份,但自那以后,吐蕃每次来朝,都会请求我大唐释放此人。”
李治道:“上次都布也提了这要求吗?”
李义府道:“他也提过,只不过当时两国关系紧张,中书省直接驳了,并未上奏陛下。”
李治暗道:“苏毗男子地位很低,此人能让吐蕃如此重视,一定有特殊的身份。”
“那人还活着吗?”
李义府道:“臣查过岭表这几年的报备文书,死亡的罪犯中,并无此人。”
李治点点头,沉声道:“那就立刻传旨,将此人送回长安,别让他死了。”
李义府暗暗欣喜,拱手道:“臣这就去办。”
……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月中旬。
平康坊一间三进宅邸内,蓝雅正在沐浴,一名婢女忽然来到屋中,低声道:“夫人,薛将军来了。”
蓝雅微微一笑,道:“带他进屋子里,就说我一会就到。”
婢女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蓝雅与薛仁贵的关系很奇怪,她既不是薛仁贵的妻妾,也不是外室,薛仁贵却经常来找她。
她知道薛仁贵可能把她当做了玩物,不过她堂堂女王,男人对她而言,何尝不是玩物。
两人便一直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
蓝雅又洗了一会后,方从大浴盆中站起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然后用一个大毛毯裹着自己,快步奔入自己的寝屋。
屋中烧着很多炭盆,非常温暖,她一进屋就将毛毯扔在地上,瞧见屋中的薛仁贵后,却愣住了。
“你怎么不脱衣服?”
只见薛仁贵一身甲胄,昂首挺胸,站在屋子中央,像一座门神。
薛仁贵道:“我这次是有正事找你,陛下下了旨意,让你去见一个人。”
蓝雅奇道:“何人?”
薛仁贵道:“不必多问,赶紧穿上衣服,跟我来就知道了。”
蓝雅听是正事,也没有耽搁,当即穿戴整齐,随薛仁贵来到内领府。
王及善已在门口久等多时,当即领着两人进入一间屋子。
屋内,一名满头乱发的囚犯,正在一张桌案上用食。
他仿佛几天没吃饭了,将桌上食物吃的一片狼藉,随处都是骨头和碎肉。
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蓝雅皱了皱眉,问道:“你们让我见的就是他吗?”
薛仁贵沉声道:“你可以用苏毗语问一下他叫什么?”
蓝雅吃了一惊,道:“他是苏毗人?”
薛仁贵点了点头。
蓝雅慢慢走近那人,仔细打量他的轮廓,这才发现他五官其实颇为俊美,身材也还算雄壮。
“你是哪个部落的侍男?”她用苏毗语问道。
那男子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愕然道:“你是苏毗蓝雅?”
蓝雅冷哼道:“你应该称呼苏毗女王!”
那男子大笑道:“苏毗国早就灭了,哪还有什么苏毗女王,如今只有苏毗茹本,娘波金鸟!”
蓝雅忽然变色,指着他道:“我认出你了,你是金鸟的男人,陵赞!”
那男子昂首道:“不错,我就是陵赞,你不是被关在逻些城吗?怎么来了长安?”
蓝雅不再理他,将他的身份告诉了王及善。
王及善目光一亮,命人将陵赞带了下去,沉声道:“有了此人,就不用再费功夫去联系索曲部了。”
蓝雅道:“您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吗?”
王及善微笑道:“不错,蓝雅夫人,请随我一起去面圣吧。”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