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8章 长孙无忌最后的蹈舞礼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谁能想到,先帝竟留了这样一份遗旨。
更没想到韩瑷、来济等人,拿着这道旨意,想要劝皇帝废后。
尉迟恭大步出列,道:“赵国公,某没读过几本书,都知那长生道法之说,皆荒诞不堪。先帝因病痛折磨,难以明事,才留下此诏。你该深藏家中,怎能拿给陛下看呢?”
长孙无忌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敬宗叹道:“记得当年王玄策带回天竺方士时,长孙公也极力反对,后来还将王玄策一贬再贬,如今怎么又变了一番态度?”
群臣之间相互打着眼色,暗暗交流着。
先帝遗旨这种东西,全看皇帝的权威。
皇帝权威正隆,随便找些理由,就可以轻易蒙混过去。
如今长孙无忌再无法跟皇权抗衡,纵然李治并未质疑遗旨真假,一样可以不予理会。
所以长孙无忌非常清楚,自己已无力抗衡,只有请罪一条路。
如辛茂将等关陇核心成员,此情况下,原本应该帮他说话。
然而刚才在承天门外时,长孙无忌已嘱咐众人,不要在朝堂上为他求情,故而这些人只能缄口不言。
不少人甚至庆幸,长孙无忌留下这样一个嘱托。
至于山东、江南世族的官员,在长孙无忌致仕后,便鲜与他来往,这时更不会为他触怒皇帝。
有尉迟恭、许敬宗带头,一时间,不少曾经受到关陇集团打压过的官员,开始走出来,对长孙无忌冷嘲热讽。
“赵国公,您是编撰永徽律的人,怎能相信那种东西呢?”
“您既已致仕,为何还要干涉朝堂之事,哼,这不是僭越吗?”
“武皇后已当上皇后一年有余,您现在拿出来,有点不合时宜吧?”
长孙无忌低头垂目,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众人的冷语。
于志宁望着长孙无忌受此屈辱,心中竟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苍凉之感。
清流之中,刘仁轨一言不发,上官仪脸色凝重,徐孝德也不愿干落井下石的事。
故而一众清流官员们,倒并未参与到攻击长孙无忌的队伍里。
李治忽然朝李贞看了一眼。
李贞会意,大步出列,沉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李治道:“讲。”
李贞道:“臣要弹劾长孙无忌,当年在处置房遗爱谋反案时,公报私仇,将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吴王李恪,也牵扯其中!”
群臣听完后,皆悚然一惊,本以为今日朝堂已有好大一场变故。
没想到,越王李贞借着长孙无忌被讯问的时候,将吴王李恪的事也拿出来,想为李恪翻案。
群臣各自归席,都没有做声,暗中观察着皇帝表情,以及局势变化。
大家都知道李恪是含冤受死,然而此事毕竟是皇帝同意的,谁也不知皇帝会是什么态度。
李治缓缓道:“越王,你说李恪是被冤枉,可有证据?”
众臣一见李治如此问,就知他提前和李贞商量过此事,不然不会如此平静。
既然如此,翻案之事,皇帝也是许可的,原本想要劝阻之人,都按住了心中想法。
这其中就包括宰相崔敦礼。
当年长孙无忌处置李恪时,皇帝曾试图想保住李恪性命。
当时长孙无忌权威极盛,崔敦礼只能偏向长孙无忌,出言劝阻皇帝,最终导致李恪冤死。
李贞沉声道:“陛下,当年房遗爱谋反时,被关大理狱,由长孙无忌主审。长孙无忌命手下卫士孙荣,找上两名洛阳人,将他们关入大理狱,与房遗爱相邻。”
“那两名洛阳人,故意在房遗爱面前,提到‘纥干承基’凭告发太子李承乾的功劳,保住性命,借此暗示他。”
“房遗爱果然受到诱惑,向两人询问,他该告发谁,才能保住性命。两人并不理他,继续交谈,后面的话题,全都在谈论吴王李恪。”
“房遗爱自然明白二人意思。他也猜到二人是受长孙无忌指示,不然不可能进入牢房。故而面见陛下时,诬告了吴王李恪。”
李治听完之后,问道:“可有人证?”
李贞道:“孙荣已死。当年那两名洛阳人,一个不知所踪。另一人去了西域康国,去年八月,臣终于找到他,眼下此人就在朱雀门外,他能指认长孙无忌。”
李治目光转向长孙无忌。
“元舅,您怎么说?”
长孙无忌是永徽律的制定者。
他当初选用间接诱供的方式,让房遗爱自行诬告,其实就是钻唐律漏洞。
永徽律之中,并未针对诱导犯罪的具体惩罚条例。
按理来说,只要他想辩解,别人根本拿他无可奈何。
然而,此事长孙无忌早已告诉皇帝。
此时辩不辩解,已不重要。
长孙无忌沉声道:“老臣认罪。”
李义府见局势明朗,缓步出列,拱手道:“陛下,既然长孙无忌承认陷害吴王,臣提议恢复吴王宗室身份,重新以亲王礼改葬。”
李治道:“准奏。”
许敬宗道:“老臣提议,将吴王流放的子女,全部赦免,挑选一人,承袭吴王爵位。”
李治看了李贞一眼,道:“准奏,可册封李恪长子李仁为吴王。”
李仁便是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