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代的局限,眼界的局限。
连薛仁贵这种军人,不与游牧民族直接打仗,也无法了解他们的实际情况。李治正是想利用一下贺鲁,改变一下文官们对外族的想法,从而推行羁縻政策的改革。
所以贺鲁越狂妄越好。
……
五日之后,苏定方押送着贺鲁和一干俘虏返回长安。
李治下旨,命苏定方押着贺鲁,绕到长安城南边,从明德门而入,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游街示众。
到了朱雀门,队伍再转而向西,随后折而向北,从光化门而出,朝昭陵方向而去。
李治这是直接打算在昭陵献俘。
囚车之内,贺鲁先被游街示众,又听说自己被送往昭陵,祭拜李世民,十分恼怒,一路上不住的破口大骂,既骂李治,也骂苏定方。
后来被随行军士把嘴封住了,才总算安静下来。
到了下午,献降队伍总算来到昭陵,李治早已带着群臣,在北司马门祭坛等候。
来到山下,所有人全都下马,贺鲁也被押下囚车。
经过太宗陵碑时,押送他的将士还逼着他朝陵碑叩首。
沿着主道一路上山,绕到北司马门。
此处是昭陵的祭拜台,南高北低,五层结构,一层比一层高。
李治和群臣正站在第四层,西角修建了一个跪台,台上有一个石碑,都是临时搭建,上面记载了贺鲁的罪行。
贺鲁被押到跪台,面朝着主陵而跪。
他奋力想要站起身,却被四名军士,用四根哨棒牢牢压住肩膀和双腿。
其他俘虏则都跪在第三层。
随着礼仪官唱礼,李治出列,亲自向太宗祭拜,并且祭念拜文。
因祭文太长,他只念一部分,剩下的由礼仪官代念,足足念了两个时辰,才总算念完。
李治又按照流程,去西边的太宗寝宫祭拜。
当他回到祭台再拜时,流程按理来说,已经走完了。
李治却忽然朝贺鲁走了过去,群臣都吃了一惊,侧头望着他。
李治来到贺鲁跟前,将堵住他嘴巴的纱布取下,沉声道:“贺鲁,朕有话要问你。”
贺鲁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许敬宗小步来到李治身后,低声道:“陛下,有话回去再问吧,在此处问,只恐惊扰太宗英魂。”
李治摆手道:“不,朕要问的问题,相信先帝也想知道。”
许敬宗见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李治望着贺鲁,问道:“贺鲁,当年你势穷来投,先帝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叛唐?”
贺鲁冷笑道:“事到如今,还问这些做什么,要杀就杀。”
李治肃然道:“你好歹也是突厥人的可汗,既然敢做出背信弃义的事,难道不敢承认吗?”
贺鲁怒声道:“狗屁的背信弃义,我们突厥人不讲这一套!”
韩瑷大声道:“胡人大胆!”
李治侧头看了群臣一眼,道:“现在是朕和贺鲁说话,诸卿都不准插嘴!”
贺鲁哈哈一笑,道:“我们突厥人是草原上的雄鹰,只信奉强者,弱者不配得到我们的追随!”
李治望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说,朕是弱者?”
贺鲁哼了一声,道:“不错,苏定方不过是用偷袭的方法,破了本汗王帐。正面交战,本汗未必会输!”
李治道:“也就是说,你当初归降时,就打算反叛了?”
贺鲁理直气壮的道:“我当初确实真心归降,不过后来我的部落越来越强大,天可汗又去世了,理该由强者继承天可汗之位。”
李治摇头道:“朕一直认为突厥人忠勇耿直,想不到中间竟也有你这种败类。”
贺鲁大怒:“本汗就是最纯粹的突厥人,你懂什么,我们突厥人大部分人都不臣服大唐,当初就是诸酋长劝我叛唐!”
李治道:“胡说,自你们归降后,大唐给你们草场,让你们放牧,又庇护你们,其他酋长,怎会反叛?”
贺鲁见李治似有几分恼怒,心中生出一股快意。
“你自然不会明白,我们突厥人是追求征服的民族,我们是为战斗而生的勇士,没有人能让我们永远臣服,就算大唐也一样。”
不少官员听到此话后,脸色都变了。
李治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一定是你挑唆他们叛唐,若非如此,东突厥为何如此忠顺?”
贺鲁大笑:“李治,你太天真了,就算他们不如我们西突厥,毕竟是土门可汗的后裔,你以为他们会一直臣服你们吗?”
李治道:“休要挑拨离间!”
贺鲁笑道:“你不信的话就算了,瞧着吧,李治,就算本汗死了,将来我们突厥也会消灭大唐,就像我们当年消灭柔然一样!”
突厥原本是柔然汗国的炼铁奴,后来壮大之后,消灭了柔然汗国。
李治侧头看了群臣一眼,见文臣们表情都很难看,武将们则都露出愤慨之色,心想火候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多问。
献降仪式很快结束。
李治在山脚行宫歇息一晚后,次日乘坐着御辇,朝长安城返回。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