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苦笑道:“我不是怕她,只是……哎,这些朝堂的烦心事,跟你说了也没用。”
江尚宫冷哼道:“少瞧不起人了,我在宫中待了二十多年,什么事没见过?”李义府笑道:“别生气,我很清楚,你能在后宫一万多名宫人中,做到尚宫局首官,比我当上宰相还难。”
江尚宫娇笑道:“哎哟,奴哪能跟相公您比呐。”
李义府微笑道:“怎么会,就说对那位皇后殿下的心思吧,你就比我更了解。”
江尚宫嫣然一笑,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妆。
她望着镜中正在穿衣的李义府,道:“您想让我帮您,总该先告诉我,您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李义府道:“什么态度?”
江尚宫笑道:“您取代许敬宗,成为拥武派官员头领后,便对皇后保持距离,以为皇后不知道吗?”
李义府道:“这是哪里话,是皇后殿下让我们不要再找她。”
江尚宫淡淡道:“你骗过我也没用,皇后殿下心里,可跟明镜一样。”
李义府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笑道:“果然厉害。好罢,既然找你帮忙,我本就没有瞒你的意思。”
江尚宫一边穿耳环,一边笑道:“奴听着呢。”
李义府沉吟半晌,道:“最近朝中局势,你可知晓?”
江尚宫笑道:“奴身在后宫,如何知道前朝之事?”
李义府缓缓道:“最近刘仁轨整肃吏治,查到了长孙羊和长孙诠,满朝文武,眼睛可都盯着此事呢。”
江尚宫奇道:“我怎么听说是狄仁杰在查此案?”
李义府嗤笑道:“狄仁杰不过是刘仁轨和清流手中的刀,刘仁轨故意躲在幕后,让狄仁杰冲锋陷阵,这老狐狸可狡猾着呢。”
江尚宫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在中枢待了十几年的人。”
李义府接着道:“狄仁杰冲在前面,清流则在背后支持他,共同对付世家派系。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江尚宫愣道:“什么?”
李义府感叹道:“我们这批拥立武皇后的官员,已经被边缘化了。”
李义府拜相之后,本想带着拥武派,改头换面,变成拥皇派。
然而,皇帝却更重用刘仁轨、上官仪等清流官员。
李义府、许敬宗等拥武派官员,都是热衷仕途之人,不然也不会顶着恶名,拥护武皇后上位。
他们见得不到皇帝重用,便打算另谋出路。
李义府瞧得明白,皇帝对皇后冷淡过一阵,然而皇后最终还是凭着再添一个皇子,稳住了地位。
如今的局面下,他仕途要想再进一步,还是只能向皇后靠拢。
这种靠拢与以前直接听从皇后吩咐不同。
皇后不再干预朝事,他便只能设法揣摩皇后心思,做出让皇后满意的事来。
如此一来,就算不与皇后接触,皇后也自然会在后宫帮助他。
江尚宫看了李义府一眼,微笑道:“您过虑了吧,您可是陛下刚拜的宰相。”
李义府感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不谋划,将来再想谋划就来不及了。”
江尚宫斜了他一眼,笑道:“相公既然坦诚相告,奴也会尽力帮您,只盼着相公以后位极人臣,不要忘了奴。”
李义府正色道:“那是自然。”
不一会,江尚宫穿好了衣服,坐马车离开了屋子。
这里是长兴坊的一间小院,屋子是李义府的,她也只来了四五次。
屋中有其他女人的胭脂味,江尚宫也不在乎。
李义府想利用她,知道武皇后的心思,她接近李义府,同样另有目的。
后宫宫人上万,要想一直获得皇后宠幸,并非易事。
江尚宫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可能就会被皇后厌烦,被年轻的女官取代地位。
所以她需要让自己拥有别人没有的优势,才能一直在后宫立足。
她很了解武皇后的心思。
这位皇后与长孙皇后不同,精力旺盛,对朝堂之事兴趣极大。
然而因圣人不喜的原因,她不得不收敛性子,强行压抑自己的欲望。
江尚宫只需不经意间,将朝堂一些大事透漏给她,那么必然得到皇后的青睐。
这是一步险棋,倘若她打听前朝之事暴露,必死无疑。
这并非武皇后的吩咐,武皇后也绝不会保她。
然而为了保住尚宫地位,她必须冒险一试。
正如那位李相公,为保住宰相之位,冒着风险与她来往。
天还没亮,江尚宫坐着马车来到坊门之外。
若是以前,她直接让坊吏打开坊门出去便是。
然而最近长安城巡夜的金吾卫中,有个黑脸杀神混迹其中。
她虽是出宫公干,却也不想见到那位金吾卫大将军,只能耐心在坊门前等候。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