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0章 上官庭芝
安静的皇城内,此刻迎风能够闻到墨水的香味,郑公的目光中倒映着一个个正在书写考卷的学子。
李承乾依旧握着郑公的手,低声道:“要是觉得累了,您就闭上眼休息休息,如何?”
郑公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李承乾看着这位老人家,而后缓缓放开握着的手,看向一旁的魏叔玉。
对方会意之后,推着郑公下了宫墙。
这个时候的郑公很安静,就这么闭着眼坐着,脸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笑容。
东阳背过身不去看众人哀哭的神情。
李承乾走在人群的最后方,一步步走着。
父皇早就等在了宫墙下。
李世民连忙上前,红着眼忍着眼泪冲到了轮椅前,看着已闭上眼的郑公。
直到郑公最后的一丝呼吸也都不在了,他坐在阳光下,缓缓垂下了头。
李承乾拍了拍魏叔玉的后背。
“谢陛下,让家父看到了如今。”
李承乾安慰道:“人们不会忘记郑公的。”
魏叔玉作揖行礼。
“让父皇与他说一会儿话吧。”
宫墙下,李世民正与郑公说话着,但这一次郑公再也不会回话了,也再也不会睁开眼了。
待越来越多的礼官来到这里,魏叔玉带着人推着郑公的遗体离开。
这场科举进行得很安静,当今天的考试结束时一众学子走出了朱雀门。
直到李承乾将旨意下达,人们这才知道,郑公过世了。
皇帝旨意赐郑公司空,相州都督,谥号文贞。
郑公享年六十有八。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李承乾陪着父皇站在鼓楼上,看着郑公的灵柩离开长安城,一路上皆是白色的素布。
李世民缓缓道:“劲条逢霜摧美质,台星失位夭良臣……唯当掩泣云台上,空对余形无复人……”
李渊坐在鼓楼的后方,这位八十二岁的太上皇神情低落,拄着拐杖仰头望天不语。
李丽质扶着道:“爷爷,不要太伤心。”
“朕到了这般年纪,也早已将生死看开了,丽质啊,你今年几岁了。”
李丽质笑道:“孙女二十有四了。”
李渊道:“好呀,你们都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
这一次的葬礼是按照郑公的要求所办的,一切从简,仅用白布,帷幕装饰承载灵柩的素车,并且魏征的家人也推拒了朝中的一切赏赐,除了谥号。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郑公这样的人了,朕再也遇不到了。”
父皇双手抓着鼓楼的栏杆,闭着眼已是泪流不止。
李承乾道:“后继的人们会记得郑公,儿臣不会让郑公的精神被人们忘记。”
又见父皇闭着眼点头,李承乾抬眼望去整条朱雀大街,又对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吩咐下去,今天休朝,朝中各部各自行事。”
“喏。”
每当科举时,是长安城最热闹的时候,也是人群最多的时节。
科举已成了长安的一个节日,因此人们的节日越来越多了。
人们议论着这一次的科举会录用关中子弟多少,录用各地学子又有多少。
每一次成绩揭榜,这都是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事。
支教进行这么多年,关中学子相较于其他地方的学子,录用的人数更多。
因关中各地的支教是最先受崇文馆影响,并且各县的潜移默化中,以及朝中的种种政令影响,在策略的考卷上,差异也就慢慢出现了。
这种情况虽说越来越明显,但每一次科举入仕的官吏中,关中子弟占据半数。
李承乾觉得这种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
陪着父皇再一次来到了凌烟阁,一幅幅的画像就在这里。
郑公的画像显得很慈祥,在画中郑公没有这么地咄咄逼人,就是一个很温和的老人家,正抚须笑着。
谁能想到这般笑容温和的人,当年在朝堂上竟然敢指着皇帝的骂。
李承乾送着父皇又来到了北苑旁的村子,当年的百骑禁军也都住在这里,他们在这里种田为业,也是为了保护太上皇与皇太后。
爷爷还是住在宫里,但似乎父皇对皇宫已没有这么多牵挂了。
田地里种着不少麦子,风吹过时能够见到这些麦子,如同海浪一般翻涌。
李承乾见到了在田地里奔跑的儿子,这孩子与几个乡野的孩子似乎玩得很高兴。
李世民道:“他从未以太子的身份自居,朕也不许他对外说朕的身份与他的身份。”
“有劳父皇了。”
李世民点着头,看着孙子笑着走了回去。
看着父皇要抱起了於菟,爷孙有说有笑地走在村子里。
李承乾在北苑门口站了片刻,就见到了一个小身影跑了出来,正是小鹊儿。
她穿着红色的衣袍,脚踩着布鞋一脸笑容。
李承乾张开双手,女儿就扑入了怀中。
小鹊儿坐在爹爹的怀中道:“今天学了好多字。”
李承乾道:“嗯?学了什么字?”
“女儿会背诵论语的上篇了。”
“好呀。”
听着七岁的女儿背诵论语,父女俩牵着手走回了宫中。
郑公过世后的第五天,孙神医再一次回到了长安,谁也不知道孙神医是何高龄,只是在世人的眼中,好似他真的已是神仙。
长安坊间传闻,孙神仙。
科举刚刚结束,狄仁杰看着失魂落魄的张柬之,问道:“果然又落榜了。”
张柬之抬首道:“我志本就不是在入仕。”
十四岁的狄仁杰笑着,轻飘飘地道:“还以为你会说今年的科举题目很难。”
张柬之化落榜的悲愤为食欲,正狼吞虎咽吃着。
“我是还未到年龄,现在还不能参加科举。”狄仁杰又叹道:“可惜柬之兄,三次科举皆落榜。”
张柬之问道:“接下来如何?我们回洛阳去找晋王?”
狄仁杰道:“家父忙于朝中事务,恐怕照顾不到我,那就去洛阳吧,听说晋王又结交了一个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