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非常敏锐,他顿时醒悟道:“天下间,普通黎庶和寒门拥有的田地很少,是绝对舍不得让其闲置的,而真正拥有大量田地的是权贵和地方豪族,拥有大量田地的他们,是不会在乎田地闲置的。”
李治笑了:“不错,皇兄针对就是他们,他们家中田地闲置的过分,皇兄就会上奏父皇,责罚他们。”“这就等于太子拿住了他们的把柄。”骆宾王轻轻点头。
“是。”李治轻叹一声,说道:“皇兄总是能够拿最名正言顺的手段来要挟天下人。”
“总是会有人不满的。”骆宾王轻轻摇头,看向李治:“即便他是太子!”
“皇兄的手段很高明的,在关键时刻又松一松手。”李治侧身,轻轻苦笑道:“如今皇兄监国,一松一紧全在他掌控之中。”
“臣还是那句话,太子总有失手的时候。”骆宾王看向李治,说道:“臣已经在查,臣还会继续查的!”
“嗯!”李治神色认真的点头,说道:“卿继续。”
……
“今年五月开始,天下大雨。”骆宾王略微停顿,然后说道:“太子命人造了大量小型的舟船,顺渭河,黄河,洛河去救人。
雨势最大的时候,太子甚至亲自前往灾情最严重的陕州指挥救灾,到了七月份,雨势减缓,太子又将造的舟船便宜卖给百姓……”
“说是便宜,不过是相对市面而言,但是朝中造船的成本已经收了回来。”李治轻轻冷笑,道:“皇兄最好这一套,拿朝中的东西来收买人心,然而实际上百姓根本没得到多少便宜……”
“伪善!”骆宾王点头,神色平静的说道:“太子伪善,殿下或许看的并不透彻,但是臣却明白,魏王那件事,臣仔细研究过,魏王最后之所以谋反,其实是太子所逼,殿下要小心。”
李治轻轻点头,他之所以相信骆宾王,一来是因为骆宾王的确有才,二来也是因为骆宾王对太子真的很看不上。
骆宾王在长安待过几个月,他虽然年轻,但目光敏锐,对于当年的太子和魏王之争,还有李治和太子的争执,都有独到的见解。
这一点是李治最需要的。
太子如今势盛,整个天下愿意诚心帮助他的人很少。
即便是有些人愿意帮他,李治能够看得上也不多。
最重要的,是李治能够信的过的很少。
李义府那件事情,对李治的伤害很大。
李义府跟着李治,起码有五六年的时间,但就是和东宫接触了几次之后,就开始有了疑心,甚至最后在投靠东宫的时候,还狠狠的背刺了他一刀。
所以现在即便是有人愿意投他,李治也是慎之又慎,考察再三的。
“入秋之后,就是徐贤妃被废的那件事。”骆宾王感慨一声,看向李治,说道:“其实徐妃有一点没有看透,陛下需要的,就只是一个能够给他建言的贤妃,至于这个贤妃是不是她不重要,而她自己却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回事。”
李治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皇帝是他的父皇,骆宾王这么毫不客气的说他的父皇,李治也有些脸色不好看。
然而在内心深处,李治却对骆宾王更加的信任。
“徐妃被废之后,武才人在终南山陪了陛下两个月,之后陛下回宫。”骆宾王抬头看向李治,轻轻摇头,说道:“陛下回宫之后,依旧是少理政事,天下交给太子处置……臣有些担心陛下会沉迷温柔乡,而荒废政事,那样对殿下就太不好了。”
李治轻轻点头,随即他又摇头,说道:“父皇虽然有所沉迷,但他不是那种人,本王对父皇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说其他,光看皇兄,你觉得皇兄现在放轻松了吗,不,没有,皇兄现在怕是依旧警惕的要命。”
“是如此。”骆宾王微微颔首,说道:“太子殿下虽然伪善,但能力还是有的,臣观太子殿下今年行事,在中枢,还有地方刺史一等,太子都是公正行事,该奖的奖,该罚的罚,便是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这是做给父皇看的。”李治摇摇头,说道:“天下之重,无非尚书侍郎加地方刺史,皇兄以示公正,来邀买人心,他真正的手脚在朝中舍人,给事中,各部郎中,寺丞之上,甚至还有地方长史。东宫有不少人都调到了这些地方。”
“是的,尚书侍郎和地方刺史,都是陛下在亲自盯着的,太子如果插手,容易引陛下警惕。”骆宾王看向李治,轻声叹道:“而朝中舍人,给事中,各部郎中,寺丞之类,还有地方长史,都是陛下允许太子插手的。”
“是的,那毕竟是太子。”李治微微苦笑。
“但是殿下,这些没用。”骆宾王认真看着李治,道:“若是平时争夺人心,这些自然重要,但以殿下和太子如今差距,殿下即便再于其上用心,也无济于事,太子即便再用心,也就是那样了,殿下真正能插手的,是六部尚书,刺史,还有军中将领。”
“军中将领?”李治有些疑惑。
“军中将领!”骆宾王轻轻点头,说道:“殿下让臣之前查的事情,有眉目的。”
“韦卿之死。”李治身体坐直,目光凝重,鼻息粗沉。
“是!”骆宾王点点头,说道:“臣查到,那个名叫公孙常的术士,他曾经在右金吾卫将军田仁会的家中出现。”
“右金吾卫将军田仁会?”李治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轻声道:“本王如今依旧还是右金吾卫大将军。”
“是!”骆宾王沉沉低头,不经意间,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得意,但瞬间消失。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