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帝国的两个顶点这么以诚相待,哪个大头兵经得住这样的考验啊?
士兵们自然忠心耿耿,惟命是从。慈禧的这番收买人心的操作,能让士兵把光绪皇帝给软禁起来。
那李明让他们杀个自己顶头上司什么的,洒洒水啦。
不要说麾下的士兵,就连李君羡自己的府上,也被李明手下的肃反委员会给渗透得千疮百孔,机密情报一打一打地往外搬。
可以说,李君羡的命门其实一直在李明手里。
这也是他敢继续窝在太极宫、给兄弟们殿后的底气所在。
“感谢诸将士仗义出手,清君侧!”
李明向屯营的将士们抱拳:
“接下来我将北上辽东,愿意体验北国风光的随我来。
“想留下的也不强求,待我卷土重来,凭屯营标识,我必重谢!”
将士们毫不犹豫,齐声道:
“愿护送殿下北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砍了自家主将,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跟着李明一条路走到黑的准备。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哇。”李明催促道。
“哦,哦……”
苏定方还如坠云雾,懵懵懂懂地跟随李明的指示,率领大部队,驾马踏出了宫门。
浩浩荡荡的马蹄踩在数十丈宽的朱雀大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早已过了宵禁的时间,然而巡夜的打更人只当没看见,没有哪个头铁的敢管。
他们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路旁的住家被轰隆的马蹄声惊醒,也只敢翻个身,强迫自己闭眼,心中叹息:
天下又要乱起来了。
吹着冷风、听着马蹄声,苏定方滞涩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得捋一捋。
李明殿下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从孤儿寡母、孤家寡人的状态,一下子凑起了一支来源各异、而又相当可观的部队——
部分左武侯卫敢死队、几乎全部留守禁军,以及随李君羡奔往朱雀门、又临阵反水的部分屯营。
而他苏定方自己的经历更是戏剧性。
从谋杀乱臣李明的头号尖兵,摇身一变成了监国殿下座下的头号猛将(暂时),统一领导着这支七拼八凑的部队。
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问题——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那个,弃明投暗。
而是选择执行李泰的命令,强杀李明殿下。
那么……
他会落得个和李君羡一样的下场,被手下从背后一刀砍下脑袋吗?
苏定方的背脊立刻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敢多想,不敢多想……
“老苏,我说到做到了吧?”
李明不知道瑟瑟发抖的苏定方在想些什么,迎着猎猎北风,颇为自豪地说道:
“让你统领军队,就给你一支真正的军队!”
苏定方一怔,方才的忐忑奇迹般地烟消云散,一股庆幸感油然而生。
庆幸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在临门一脚前幡然悔悟,上了李明殿下的贼船。
“左武候卫的防区在西,走正西的金光门出城,绕过屯卫驻防的北禁苑,再折返向东北!”
李明果断地做出安排,又道:
“大部队护送母后先走,苏定方,你领十数禁军轻骑,随我去长安城里走一趟,接个人。
“接完后,在城外永安桥北岸会合。”
就是在之前的刺杀案中,假意和孙思邈碰面的地点,在金光门外不远。
苏定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这时候了,您还要接人拖延时间?!”
他又下意识地回头,求救地看向杨氏。
希望母仪天下的皇后殿下能好好管管自家的熊孩子。
杨氏脸上也明显现出了不解和纠结。
但她也清楚,李明的每一项脑洞大开的决定,都有他的道理。
最后,她弱弱地回答:
“本宫一个妇道人家,全凭监国殿下行事便是。”
宁不是一直都挺有主意的么,在这事儿上装小女人实在太狡猾了……苏定方一口老槽,想吐又吐不出。
“殿下,难道那人值得您冒着生命危险去接吗?”
现在不是拐弯抹角打哑迷的时候,老苏决定直接问。
“值得。”李明肯定地点头道:
“那人的府邸离皇城也不远。说起来,他还和苏将军你颇有渊源。”
苏定方眉头一挑:
“谁?”
“李靖。”
…………
宫城之内,门下省。
黄门侍郎刘洎在门下省衙门里值着夜班,半梦半醒地点着头。
唐朝是有宰相值夜制度的,每晚都要留一个宰相在衙门里值夜,以备事急。
而因为众所周不知的原因,朝廷的宰相们快有一半被监国殿下一杆子支到了遥远的辽东。
这就意味着,留守京城的那一半宰相,值夜的频率增加了一倍。
刘洎这段时间就连轴转了好几天,白天要憋着坏水给监国殿下使绊子,夜里还得值班,非常疲劳,忍不住打瞌睡。
睡吧睡吧,就眯一会儿……
突然间,窗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我这是在做梦么,宫里怎么敢有人骑马……刘洎迷迷糊糊地抬起右手,在自己脸颊上拧了一把。
疼……
刘洎一下子就醒了。
窗外的马蹄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越来越响,马蹄轰隆,好像千军万马在战场奔腾。
在寂静的秋夜,格外响亮。
宫里,马蹄,还是在大晚上……刘洎顿时困意全无。
但他倒也没有惊慌,以为发生了什么叛乱之类的。
因为这点小意外,也在晋王殿下的预料之中。
“那位”小殿下,如果能轻易地被一个高级片儿警干掉,那也不可能成为令无数人头疼无比的“那位”殿下了。
他立刻提笔写下一封简短的密信:
“有变,预计潜逃辽东。”
…………
卫国公府。
“?!”
李靖突然从梦中惊醒。
老伴儿张出尘口齿不清地嘟哝:
“怎么了?”
“嘘……”李靖示意噤声,做出一个口型:
“有人!”
刷啦!
一瞬间,房门被粗暴地拉开。
门外火把通明,让两位老人不由得眯了眯眼。
过了半晌,李靖的视线才慢慢恢复正常。
发现府上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个个凶神恶煞。
府内下人被捆得死死的,嘴里塞着布条,发不出一丝声音。
贼人?
李靖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伙人有点眼熟。
为首者,正是这段时日,在国公府外监视他的密探。
李靖身在暗处,不动声色地用被子盖住理论上已经“逝世”的发妻,镇静地问:
“诸君寻我这个何事?”
来人恭敬地躬身叉手,道:
“奉陛下密诏,送公上路!”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