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1章 李二:我的好大儿哇!
暗杀?
是暗杀!
有人要杀我!
要不是尉迟循毓……
李明的潜意识在飞速运转。
但身体却软绵绵的,完全不听使唤。
该死的,动一下啊!
尉迟循毓,尉迟循毓他……
正当李明与麻木的四肢搏斗的时候。
背着光、身体轮廓上插着一支箭的尉迟循毓,突然动了。
大踏步向李明奔来!
“我……曹?”
没来得及反应,李明被小黑炭头揪着衣领,一路拽出了摊位。
“愣着干啥,快逃啊!”
尉迟循毓大声咆哮,拉着李明,没命地沿着街道飞奔。
李明一边跑,一边惊奇地大呼:
“你没死?你不是中箭了吗?!”
“中箭是中箭,死是死,这是两码事好吧!”
尉迟循毓说着,把射穿衣袖的箭头拔了出来。
“我靠,i服了u!”李明嘴角抽搐。
箭头上沾着粘稠的液体,应该是还淬了毒。
暗杀者是真下了死手啊。
“我听见身后有弓弦声,下意识就把你推开了。菩萨保佑,这毒箭头离我的心窝就偏了几寸!”
尉迟循毓心有余悸。
这是多亏了他在辽东战场练出来的本事。
否则,李明恐怕已遭不测……
“有贼人!有贼人!”
身后传来路人的惊叫。
两名蒙面汉子从隐藏的角落一跃而出,对两名孩子紧追不舍。
一人挥舞着圆刀,另一人已经在弯弓搭箭了。
“走你!”
尉迟循毓飞起一脚,把李明踢进了一处小胡同。
下一秒,箭矢精准地射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扎入地面寸许。
…………
“你这趟去薛延陀,要千万小心。多听多看,和铁勒蛮子虚与委shé……”
“是虚与委yi。”
一大早,薛万彻和契苾何力在西市挑选马鞍。
契苾何力奉陛下之命,次日便启程出使薛延陀。
名义上,是与真珠可汗夷男商讨下嫁公主和亲事宜。
实则为麻痹对方、拖延时间,顺便侦查铁勒诸部、以及薛延陀其他部族的动向。
因为明天一早还得上朝,所以薛万彻就在今天提前为契苾老弟践行了。
“吾自然知道陛下此举的真意,已将生死抛之度外,必不辱命!”
契苾何力悲壮地说道,大有风萧萧兮渭水寒的气魄。
薛万彻一愣:
“倒也不必如此犯险吧?”
“夫礼仪之邦讨不礼、中国讨四夷,讲求师出有名。薛延陀无礼,陛下欲伐之,但苦于没有出兵理由,才延宕至今。”
契苾何力说得壮怀激烈:
“夫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陛下的担忧吾如何不知晓?
“吾自当效仿汉使,斩夷官、擒蛮首、歼夷男之母,但求一死,使我军有借口屠灭薛延陀……”
“不不不,我怎么觉得你误会了。”薛万彻连忙打断契苾何力大胆的想法:
“陛下只是让你侦查侦查薛延陀的情况,没让你在那儿搞恁大事。”
“哦,是吗。”契苾何力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不能歼敌母后,他忽然觉得这趟出差没劲儿了,随口换了个话题:
“丹阳公主还是不愿与你同房?”
他这里不是在开老朋友的黄腔,而是字面意思。
薛万彻摇头,苦恼地抓抓头皮:
“她嫌我蠢,不准我和她待在一个房间,说怕我传染给他。
“蠢病原来也和风邪一样会人传人吗?那一开始是谁传染给我的?”
“……”契苾何力看着老伙计泛着清澈愚蠢的大眼,忽然也担忧起了自己的智商。
他摇摇脑袋,说回正题:
“你立下功勋,再让陛下夸奖你几句,荣誉加身,家妻自然对你百依百顺。”
薛万彻苦笑道:
“大功哪有那么好立的?光有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勇气还不够,是需要机缘的。
“没得睡卧室就睡柴房,柴房也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长安太平,我又只是个管土木的文官,难道天上会掉下个功勋……”
话说一半,他余光瞄见上方有个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下意识伸手一接。
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肉球。
正是逃命的李明殿下。
“薛将军!有人暗杀我!快去帮尉迟循毓!”李明从薛万彻怀里蹦了下来,指着他跳下来的二楼窗户。
薛万彻下意识地循着李明的手指,向上望去。
在窗口,一个小黑炭头正在与两个蒙脸的大汉绕柱而走。
薛万彻嘴角一抽,仿佛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卧室床铺的柔软触感。
…………
“唉……”
两仪殿,重臣的小范围朝会上。
李世民愁眉不展,不经意地轻叹一声。
眼睛尖的心腹大臣立刻关怀地问:
“陛下何忧?”
“家事耳,不足挂齿。”李世民摆了摆手。
在一句句“帝王无家事”的谏言中,李世民陛下才不情愿地说:
“晋王染疾,连日发烧,朕有些担忧。”
几位大臣互视一眼,脑筋开始急速运转。
在夺嫡争储日趋激烈的当下,陛下关于任何一位嫡子的表态,都不可等闲视之。
四子不论怎么打擂,臣子不论如何站队,储君人选的最终解释权都在陛下。
各方利益集团的态度固然值得综合考虑,但陛下的决定权也是很重要的。
因此,陛下对某位皇子突然的关怀,是非常值得大臣们揣摩玩味的。
可能在一个不经意中,陛下就会透露出对某位储君人选的倾向性。
而这,又会进一步影响臣子们的态度和站位。
毕竟,除了十四党这类脑子一根筋的死忠之外,其他大臣都会本着树挪死人挪活的态度,谁赢他们帮谁。
否则万一哪天一觉醒来,屁股还没来得及摆正,下一任特首就已经被钦定了,那可就连吃屎也赶不上热乎了。
而当大部分骑墙派都押注到了某一位皇子身上、皇帝与朝臣们关于那位皇子形成了默契以后。
就意味着,新一任储君实质上已经诞生了。
接下来,就是顺水推舟地官宣一下,走个流程的事情罢了。
而现在,晋王李治隐隐就有了这个趋势。
至少是个开头。
因为知情者都知道,让陛下挂念的晋王的病,要说轻微吧,其实一点也不严重。
就是李治同志的老怪癖犯了,半夜坐车出宫去看看凌晨四点的长安城时。
吹了风,着了凉。
而着凉这种小恙,对被李明两次冥土追魂刺激到、疯狂磨砺医术的尚药局来说,甚至都已经不算病了。
多喝热水,吃点药,熬几天就好了。
因此,大臣们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陛下对晋王殿下的突然关心,有猫腻。
太子殿下常年服药,魏王殿下身体也不好。
然而何曾见过陛下为那二位殿下忧愁至此,甚至在朝会上唉声叹气?
储君,只有下一任储君,才会如此牵动陛下的心啊!
再进一步思考,陛下素来演技精湛(划掉)精通帝王心术。
不会无意识地暴露自己的情感。
他的一颦一笑,都是有深意的。
因此,这份对于晋王殿下的、不寻常的关心,莫非意味着……
陛下难道在试探几位心腹大臣对晋王继位的态度?
大家在心底里拼命打着肚皮官司。
而作为晋王府新任长史,长孙无忌不失时机地上奏:
“陛下爱子心切,操劳得身体憔悴,令臣痛心。
“不若,去探望探望晋王殿下?”
晋王就住在立政殿,要看病随时都能看。
但李世民还是很有格局地回答:
“如今多事之秋,国事繁忙,怎能为了一己私事而荒废了天下事呢?”
君臣一唱一和,一位有情有义、又心系天下的天子形象跃然纸上。
起居郎褚遂良立刻提笔,将这感人的一幕记录到了《起居注》中。
李世民留下传世英明,长孙无忌巩固了晋王的地位,群臣得到了争储的风向标。
三赢!
这段小插曲就像中途休息,很快便翻篇了,小朝会又恢复到正常奏对。
国家大了,不是这里洪水,就是那里干旱,没个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