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三个字,目光移到了东北方向。
如果李明仍然是阿爷的好大儿,大唐的好忠臣。
那他,能顶住高句丽的进攻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平州的危局,还是得靠隔壁营州的兵马来解救。前段时间他头疼时,发往营州都督府的急报,差不多应该快到柳城了。
“等等!”
李世民看着看着,突然看出了问题。
营州,向西增援。
南边是海,北边是高句丽。
侧翼暴露,拦腰截断……
“坏事了,高建武的真正目标原来是这儿!”
他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自己那时候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中调虎离山之计!
“来人……来人!”
…………
“委员长……委员长……我们送信回来了……”
李明正在和左膀韦待价、右臂侯君集吹着逼,两个义军鼻青脸肿地过来回报。
李明一愣:
“这么快?还没过半天吧?”
在听了侯君集关于朝廷虫豸诽谤他谋反的猜想后,李明……
倒也没觉得有多出乎意料,迅速写了一封信,详细说明反贼慕容燕残害百姓、杀死刺史,自己被这披着羊皮的狼逼上燕山、不得不武装反抗的全过程。
重点是表白自己的心迹,自己只是在进行封建主义社会实践的曲折探索,完全没有另立中央的意思,更没有谋反之心,是大大的大忠臣。
写完信,他便兵分两路,让两拨人分别向东北往营州、向西南往幽州送去。
要不是高句丽这两年和大唐有点小摩擦,他都恨不得给高句丽王也寄一封过去。
但,营州幽州再是邻居,也不至于半天就回来啊。
“而且你们的脸怎么了?”李明疑惑地问。
送信那俩哥们儿也很憋屈:
“不知道,我们如常往西走,突然山道里窜出几个慕容家的爪牙,都穿盔带甲,好生难对付。
“我们赶紧逃跑,跑得急了摔下山涧,这才保住条命。”
李明都惊了。
那些家丁不是被自己打得士气归零了吗?
居然还能有这么高的组织度?
“分散小股力量,封锁山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家丁了,不可贸然冲卡,容易被他们逆向跟踪,摸到此处。”
侯君集给出专业意见:
“要尽快打通与外界的联系,就得和他们硬碰硬,将那些精锐甲士扫灭。你手下的农民兵能对付么?”
就等你这句话呀,侯大帅!
李明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打灰你不行,打仗我不行。训练军队冲破封锁,就拜托君集你了。
“我任命你为政治委员会委员,主管军事方向。”
什么什么长?我不是宋王司马吗……侯君集没听明白。
“你也有份!”李明拉拉韦待价裤腿。
“我也有?”
“对,我也替你保留了委员席位,主抓经济建设,看我多器重你。”
这什么和什么……两人一头雾水。
“待价,你去五里乡治所,就是半山腰最大的那栋宅子,替长孙延、房遗则把把关。
“君集,咱俩先去练兵场!”
…………
两人到了地方,正赶上士兵们的训练间歇,盘坐在地上休息。
薛万彻坐在士兵们中间,和他们吹着“当年老子只用百人就冲散窦建德十万农民军”的光辉事迹,挨了农民军一顿白眼。
他虽然再也不想掺和老李家子孙那摊乌糟事儿了,但在李明保证自己绝对是带忠臣后,这木头脑袋也真就信了。
在李明又搬出老妈和老侯的面子,劝了一番后,薛万彻也终于被小魅魔蛊惑,正式入伙替他训练军队。
“啧,上下不分,没有纪律。”侯君集嫌弃地撇撇嘴,又听见练兵场的一角传来歌声。
是另一队兵马,在尉迟循毓的带头下,一起唱歌。
对于这种战场蹦迪的抽象行为,侯君集表示见怪不怪。
农民军嘛,无组织无纪律,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呢?
“他们在唱什么?”
“纪律之歌,帮助士兵牢记战场上和战场外的纪律。”
哦?李明殿下这办法妙啊……侯君集暗叹。
基层士兵普遍愚昧无知,连简单的行军指令都听不懂,遑论纪律。
用唱歌的办法,确实能加深记忆啊。
侯君集颇为赞许,矗立静听了一会儿。
隐约听见战士们在唱:“……一切缴获要归公”
他觉得这歌词在内涵自己,嘴角一抽,望向别处。
然后又发现了抽象的行为——
一队士兵脖子上倒挂了一块木板,后边的人死死盯着前面那人木板上的字。
“那群人又是在干什么?”
“在认字呢,训练间隙抽空学学。”
“呵,殿下是想让他们当秀才呢?”
“侯委员,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在乡亲们面前叫我委员长。”
“?”
有时候,侯君集是真的搞不懂李明殿下到底在想啥。
和士兵可以一起吃肉喝酒,一起搜刮发财。
但教他们认字……好像有点没必要吧?
鬼知道这些炮灰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些是新兵,乡里村头刚报名参军的好男儿。”李明和侯君集介绍道:
“就交给你训练了。”
侯君集无声地叹了口气,果断地抱拳道:
“必不辱命。”
他感到肩上担子有些重,
这些出身乡野僻壤、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军,一听就不行。
哪比得上世代为兵、出身关中良家子的府军?
再看他们的种种难以理解的抽象行为,更加重了他对这些新兵的不信任感。
要把他们训练起来,成为可堪一用的填线宝宝,需要他费不少精力啊……
李明委员长将侯君集引见给新兵们,将指挥权正式移交后,就会临时衙门忙去了。
看着像老农晒谷子一样、坐了一地的新兵,侯君集又微微叹气,鼓足劲儿大吼:
“起来!”
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士兵原地起立,笔直如松,竟带起一阵风声!
侯君集被这突然涌出的腾腾杀气扑得一窒,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他看见了无数张年轻而刚毅的脸。
他忽地有些恍惚…………
…………
“你们治理得不错,我只提一点意见。”
韦待价为李明、长孙延和房遗则开起了短会。
一开就是几个时辰,天都黑了。
“你们继续,我袅袅。”
李明果断施展尿遁,残忍地抛弃了脑袋快爆炸的首席秘书和财政委员长,出门遛弯儿去了。
路过练兵场时,火把通明,侯君集还在加练。
在他的指挥下,士兵队列就像流水一样,丝滑流畅地变换着各种近战阵型。
“停!”
鸣金收兵。
新兵们都累瘫在了地上。
而侯君集也在一月的天气下热出了一身汗。
“一直练到晚上,这么拼不怕感冒吗?”李明为他递上毛巾。
“呼……好久没有这般爽利……”侯君集喘着粗气:
“试试这些新兵的成色,一不注意就过了时辰。”
“他们的成色如何?”李明问。
侯君集看着李明,满眼都是疑惑:
“你一直窝在山里面干什么?”
“呃?”李明一愣。
侯君集又重复了一遍:
“有这么好的兵,你还窝在山里面干什么?!”
在能听懂“前进”、“后退”指令、不会互相踩踏、能按命令吃喝拉撒就算好兵的年代。
而能像这支农民军一样,如臂使指、理解复杂指令、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的部队,对普通将军来说简直是奢望!
而这些人,还只是新兵!
不敢想象老兵是如何的虎狼之师!
给他这样的军队,侯君集特么敢打东京洛阳!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