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岗又不是实战,为什么要覆面甲……李治心中闪过疑问,下意识地撩开车帘,向后方的宫门张望。
新轮岗的禁军井然有序,正列队离开营房,进入九成宫大门。
“一切正常。呵呵,我也和那家伙一样受迫害妄想了么……”李治又自嘲地摇摇头,安心地靠在车椅背上。
一转念,他整个人坐了起来。不对啊!
正常个毛线啊!
换防的监门卫,是负责在宫门外站岗的。
他们进宫干什么?!
李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用力拍打车窗:
“回宫……”
话音未落,车驾忽然剧烈地一颠,让他脑袋都顶到了车顶。
马车陷进了隐蔽的陷坑。
整支仪仗队乱了起来,大家七手八脚地试图将车子搬出来,同时心中又不免纳闷。
白天来的时候,这条路明明还好好的……
就在李治晕头转向、车外的守卫和仪仗乱做一团的时候。
传来密密麻麻的弓弦声。
接着是奔跑、哭喊、金属相撞、枪头埋入肉体的刺耳噪音。
一切都发生得非常紧凑。
不过小半炷香时间,车外便重归死寂。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李治无法理智了,缩在车座一角瑟瑟发抖。
窗帘被整个掀了起来。
一张覆着面甲的脸毫无顾忌的探入车内。
面甲纹着眼口鼻图案,在微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
阿史那结社率领军,大摇大摆地走入了九成宫宫禁之内。
并不是所有突厥人都站在他这边,但也不是所有其他族裔的胡人完全忠于皇帝。
禁军之中,汉人士卒都是经过严格“政审”的世家子弟。
然而胡人不是。
这些胡人成员,大多是归顺大唐的部落成员,混进了不少忠诚度比较可疑的二五仔。
平衡狂魔李世民本想在禁军之中也玩平衡,让两股力量相互掣肘。
没想到玩脱了。
被阿史那结社率一鼓动,还真有一批有为青年愿意跟着他造反。
这些叛军之中,除了一门心思造反的反骨之人,更多的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莽夫——
他们在草原放牧放习惯了,不爱动脑子,稀里糊涂地被军官裹挟了进来。
“除去各门岗的辅助人员,进宫的主攻部队一共有二百甲士……”
阿史那结社率在心中盘算着,觉得自己稳了。
在帝国的核心地区,二百甲士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前提是别被李世民提前发现,让他逃了。
“左!”
在他的命令下,两百人有序地避进庭院内的一条小道。
不一会,在他们刚才的道路上,一支夜巡队经过。
这支队伍与叛军擦身而过,漆黑的夜色和吵闹的风声,让没能看见或听见端倪。
因为他的手下有来自南衙不同卫府的禁军士兵,对巡逻线路和时间了如指掌。
躲过第一关,阿史那率领手下的亡命之徒继续向皇帝憩息的寝殿进发。
一行人在蜿蜒的宫道上闪转腾挪,一路躲避巡逻、绕过警戒哨,来到了一堵高大的城墙前。
这是隔绝九成宫内外宫的内城墙。
坚固的城门之后,就是贵人们休憩的寝殿区。
城头燃起了火把。
监门校尉听见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以为是哪支巡逻部队睡糊涂走错了方向,打着手势大声喝道:
“向东!向东!北面不是你们的防区!”
这支叛乱的禁军没有硬闯大门,但也没有按照指示向东巡逻。
而是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群人在干嘛,为什么要覆面甲……校尉疑惑地嘀咕着,脑袋向城楼下凑过去,想要仔细看个真切。
殊不知,他身后的两名突厥士兵突然抱住了他的左右腿,往城楼下一掀。
噗通一声闷响。
校尉头着地,死了。
没有掀起一点浪。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结社率嘴角一勾。
他这个“看门将军”没白当。
虽然整天在门口站岗放哨很蠢,但也给了他几乎让眼线遍布各处宫门。
九成宫中,没有一扇门能拦得住他。
若是在太极宫,除了有形的城墙宫门外,禁军还会在宫中各要道上设置卡口,盘查来往人员。
这是最令叛军头疼的防守方式。
但在九成宫,这关键性的设置被大幅缩水。
对外人来说,这里依然不失为铜墙铁壁。
但阿史那结社率陪李世民来此避暑数十次,在他眼里,九成宫布满了致命的漏洞。
两百甲士鱼贯而入,气氛肃杀。
除了甲片的碰撞声和呼呼风声,全程极为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天边一阵一阵地发白,远方的岐州县城电闪雷鸣。
在黑夜的背景下,闪电短暂地映照出了一轮壮观的轮廓。
那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唐帝国的核心,也是公元七世纪当之无愧的世界核心。
那是帝皇的寝殿。
大唐皇帝李世民,此刻就在那里休憩。
阿史那结社率心中肃然,缓缓抽出佩剑。
大汗的宝座,突厥的荣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唾手可得!
他举重若轻地发布着指令:
“啜剌舍尔,哥舒射匮,你们各带十人去各处放火。
“其他人,随我冲锋!”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