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裴大人,这桩案子算怎么回事?”开封府右治狱郑大人摸摸自己的羊角须,很是?不满。
右治狱负责审判开封府刑事案件。
只不过裴昭却?拿来一桩案子来见他?,说?其中有蹊跷。
“这两人明明就是?殉情,哪里就算是?刑名案子了?”郑大人觉得裴昭是?胡闹,给自己增添工作量。
虽然小裴大人前段时间刚判了一个案子,他?也承认小裴大人有点才干在身上,可是?那并不代表他?就能随随便便拿着一个案子就喊冤,给别人添麻烦。
“郑大人,殉情哪里会各砍断一个胳膊?”裴昭照旧是?不急不躁的样子,“根据我这些日子调查,已?经确定两人不是?殉情是?被凶杀。”
他?当时无意间看到这件事就觉得背后?蹊跷。因此走访调查,寻访了不少证据,如今终于能证明了。
走访过的那些人都只看到两人卿卿我我,还当两人正蜜里调油呢。殊不知两人如那火炬燃油,一下就烧光了热情,事发之时两人正在吵架,殊不知争执时太过大声,惊扰了一位刚做完案的凶手,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连这对情侣一起杀了,伪造出殉情的假象。
“哦?当真?”郑大人立刻就来了兴致,仔细翻阅裴昭递过来的卷宗。
良久他?放下卷宗:“走,去抓人。”
然而抓到的却?是?那人店铺里的伙计,他?看着诸衙差凶神恶煞进了门,立刻乖乖上前就范:“犯事的是?我。”
进了衙门,立刻一五一十将自己是?如何在花船上杀了人,如何在杀人时听见隔壁船上有动静,生怕泄露便索性全杀了。
情人之间互相保护对方,他?不慎砍下了两个胳膊,只好费尽心思做成殉情的样子。
没想到还是?被裴昭识破了。
郑大人皱眉:“这……到底怎么判?”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伙计是?来给主家顶罪的,可他?一口咬死是?自己犯的事,对于凶杀现?场和作案过程全都了如指掌,根本不好翻供。
裴昭却?胸有成竹:“我来说?服他?。”
他?站在监牢前。
那犯人坐在监狱角落,缩在阴影里,没有旁的狱卒的不甘心和焦躁,整个人很平静,似乎在静静等着死亡。
裴昭便开口:“我已?经查明你家里有重病母亲,前几?天忽然有了一笔钱找了好郎中,有这回事么?”
那人晃了晃手腕间的锁链,一口咬定:“大人何必费事,这件事就是?我做的,至于我老?母忽然得钱那是?有好心人救济。”
“你别狡辩。”大斧忍不住插话,“你的掌柜会忽然这么好心?”
那伙计冷笑一声:“整个汴京城有不少济民所?、善堂,莫非背后?都有蹊跷?”
大斧灵机一动,拿出一份单笼金乳酥1。
“?”鸣镝眼睁睁看着大斧拿出单笼金乳酥在罪犯前晃了晃,不知道他?这是?忽然要做什么。
“你想吃吗?”大斧问?罪犯,“这酥皮,这厚实的乳香,真死了可就吃不到喽。”
原本说?这话是?想诱惑诱惑嫌犯,可是?说?着说?着自己真馋了。
酥皮金灿灿,吃一口脆得掉渣,内里的乳酪浓厚,满满都是?馥郁的奶香,丰富扎实的口味甜度正好,松软香绵,吃完手里就能兜一巴掌碎皮。
“你再仔细想想,难道真要为了一点银钱替他?人顶罪?”大斧不甘心,又问?。
那犯人不说?话,只冷笑一声。
鸣镝要气死了:大斧这个笨蛋,当人人都和你一样贪吃吗?这是?在审讯!审讯!破坏了素静肃穆的气氛如何是?好?
还是?裴大人开口:“你当真那么信任真凶吗?他?连杀三?人,可见视人命为草芥;能叫人来顶替自己,可见对律法毫无畏惧,上不敬人命,下不敬国法,你是?哪来的自信,能信那人能信守承诺,在你死后?还给你老?娘看病?”
伙计动了动,锁链细细碎碎响动了一下。
看得出来他?内心有所?松动,大斧大喜。
“杀了三?人,你的下场便只有秋后?问?斩,可你若死了那人反悔怎么办?你老?母照样没有钱看病。”裴大人的声音沉沉,一字一句似有份量。
伙计喉头不安吞咽了一下。
大斧再次大喜,看来这件事有突破了。
裴昭继续沉声道:“你老?母亲原先就算没有钱看病,至少还有你照顾养老?,以后?只怕连口井水都要爬到门口求路人怜惜。”
那汉子动了动喉头。
“我已经说服了被害男子的家眷,只要你站出来指出真凶,你那老?母的医药费他?家来付。他?家就几?代单传一个儿子,自然要耗尽心血找到真凶。”裴昭一字一句说?完。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盯着伙计,面色凝重。
伙计盯着那对眼睛,黑白分明,在光线昏暗的牢狱里熠熠生辉,对面的大人沉静如海,虽然素不相识,但无端觉得他浑身气势充满正气,值得信赖。
再回想起自家掌柜在寻他顶罪时的神情:带着血丝的浑浊眼球,还带着一丝黄,急切盯着他?,说?出好处时,嘴唇都在发抖,似乎很心疼那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