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回复,王伦继续说道:“如今的幽州城,不啻于改朝换代,如何治理,自古便有成法。如何取舍,全在相公之意。且看相公是想文治,还是武治?”
李申之见状,暗道:这王伦是个心急之人,与这种人打交道要直来直去,最忌讳拐弯抹角。且王伦是个难得的人才,才干不弱张浚赵鼎之辈。若是自己说话不痛快,让此人对自己心生厌恶,那才是巨大的损失。
“某在应天府的一番经略,想必王相公也有所耳闻。依王相公之见,这幽州城是该文治,还是武治?”李申之询问的时候,右手上抬,是个“请”的意思。
王伦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暗道:还好还好,自己的才干得到了李申之的认可。要不然他还得大老远地跑回南宋,去伺候赵构那个昏君。
一心想要表现,王伦一点都不藏私,高谈阔论起来。
二人仿佛相亲的情侣一般,找到了一个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一时间聊得忘记了时间。
王伦说的仔细,李申之听的认真。
总括起来,文治是个慢办法,有利于快速稳定局面,但是会留有后患。武治是个快办法,效果立竿见影,但是一个不慎容易反噬,让刚刚建立的政权很快被推翻。
大殿之中有饱读诗书之士,他们从李申之和王伦的探讨中开始阐发,论述史上成功或失败的案例。
王伦说道:“办法没有高低之分,区别只在使用之人。”
“王相公且说一说这利弊。”
众人听李申之的语气,竟有一丝考校的意思,纷纷停止讨论,素耳恭听。
对于他们归正人来说,如何融入到宋军之中,王伦就是河里的石头,众人刚好借此探一探李申之的脾性。
王伦整理了下思路,说道:“所谓文治,乃是主教化,众文教,与民休息,历三代而易其俗,则可保国家长治久安。其弊显而易见,唯慢耳。”
“武治则是快刀斩乱麻,斩尽不服号令之人,再行教化之策。此策用好可永绝后患,用不好时,百姓深居恐惧,易被有心者蛊惑造反。”
“当初始皇一扫六国,行武治之术,二世而亡。至汉行文治,虽则保住了江山,却在其后百年之间叛乱不断,乃是文治之后弊。”
李申之点了点头,说道:“那么王相公以为,幽州该如何治?”
王伦说道:“李相公行事雷厉风行,常出人意料。某以为,当行武治。”
“哈哈哈……”李申之拍张称好,转脸说道:“文治也好,武治也罢,都不好。我要行的,叫法治。”
“法治?”王伦皱了皱眉头,心中许多疑惑。法治是法家的思想,秦国就是行的法治。
他王伦方才将秦国的法治概括为武治,并做出了精彩的阐述,深得众人好评。可李申之偏偏不用他武治的说法,改用法治,莫非是在敲打他?
想来也是,治国方略乃是国之根本,怎能由他一个归正的相公提出来,必然要当主公的亲自说出来,当做祖宗之法流传百世才对。
想通了其中关节,王伦起身,一揖到底:“承蒙相公抬爱,某愿为相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申之不知道王伦心中所想,还以为王伦以国士自居,也跟着起身,模仿着古人拜相的姿态:“那便拜托王相公了。”
敲定了大方针,李申之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王伦:“我这里草拟了治安十策,还请王相公参详。”
王伦赶紧双手接过,举在眼前小心地翻开。
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站了起来,左右踱步,
看一行,踱一步,叫一声好。
如是十余次,拍股大赞:“妙极,妙极!大宋有李相公,真乃社稷之福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