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之想要当场揭露这个秘密,所以需要亲自前往大名府布置一番。
而这个秘密他又不想让朝廷的使团知道,等万俟卨领着朝廷使团到达之前就得布置好。
刚好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在大名府布置一番,于是乎李申之便与岳银瓶轻装简行,一大早地出城去追赶张牧之的队伍。
张牧之率领着第一批人马已经出发前往大名府,虽然全是骑兵,但毕竟人多,行走速度稍稍受限。
李申之与岳银瓶全速追赶,大概傍晚之时便能追上他们。
至于应天府中别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留守之人,比如说考试招募吏员。
假若让李申之知道南宋四大诗人之尤袤与杨万里也前来考这个吏员,恐怕李申之得惊掉了下巴,亲自下马与二人交谈一番,然后直接征辟为县丞,再不济也能当个主簿。
殊不知正是因为地方官府对吏员职位的垄断,使得普通出身的读书人没有一个好的出路,只能硬着头皮去考科举。
而一旦吏员也引入了公开考试录取的模式,相当于给了读书人一个折中的出路。
人一旦有了退路,便不会如之前那般勤奋。
一些原本努努力能考中进士的人,因为心里有了底气,生活有了保障,反倒变得安于现状,一辈子当个普通的小吏员。
吏员开科考试到底是福还是祸,谁知道呢。
然而这世上又何时有过万全之策?不过都是权衡利弊罢了。
总得来说,利大于弊。
一阵风过后,李申之策马出城,百姓们纷纷议论着应天府中的时事。
“谭老头儿,昨日的报纸你瞧了没?听说你们家那地方要修铁路了,官府给了不少补偿吧?可赶上好时候了。”
“俺都好几天没进城了,待会买一张报纸瞧瞧去。”
两个老头儿简短的聊天,立马吸引了尤袤与杨万里的注意力。
谭老头儿跟他们同路,他们便跟在身后,看看这报纸到底是何物。
没走几十米,便来到了一个半边长廊边,一个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房里挂满了报纸。
谭老头儿掏出一文钱丢了进去,里面的人取下一张报纸递了出来。
一副老农模样的谭老头儿,竟然有模有样地读起了报,让尤袤和杨万里颇为惊奇。
这应天府真的有这么神奇,就连老农都能各个识文断字了?
报纸这东西不稀罕,早在北宋时期便流行了百多年,南宋临安继承了下来。
在临安城,不仅有官方的报纸,还有私人刊发的报纸,甚至报纸上还有广告呢。
尤袤学着谭老头儿的模样,去到那个书报亭前,递进去一文钱,也没言语,里面的人便递出来一张报纸。
一文钱的报纸,价格仅相当于临安城的二十分之一。
纸张摸上去质量很一般,倒是对得起这份价格。
尤袤将报纸展开,与杨万里一起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句,便哑然失笑。
“工坊城要招人了,只要是有手有脚,认识五百个字就行,月银一两。”
如此简单的大白话,也难怪百姓们都能读书看报了。
还没来得及继续看报纸的内容,前方一阵铃铛声响起。
尤袤抬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呼啦啦地跑了过来。与以往所见不同的是,这辆马车出奇地长,比他们家的马车四个加起来都长。
杨万里年纪小,观察力强,猛地发现马车的下面竟然还有两条铁轨。
“尤兄快看,这马车竟然在铁轨上行走。”
尤袤这才发现地面的蹊跷之处,两条钢铁轨道从远处延伸过来,直到自己的脚下。
“快躲开,不要命了!”从半边长廊(公交车站)里出来一个带着红臂章的人,一把将尤袤拉开,口中呵斥不已。
尤袤虽然没见过铁轨马车,但也能猜到自己站在了马车的轨道上,若是不及时撤离,便会被马车撞到。
尤袤赶紧告歉,拱手鞠躬地退到了一边,问道:“敢问小哥,我兄弟二人是头一次来到应天府,不知此物是何物,还望小哥指教一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袤一身衣着颇为不凡,又如此地懂礼貌,那带着红臂章的小吏十分受用,也换上了一副笑容,客气地说道:“好叫这位公子知道,此物唤作‘公交车’,是申之小相公专门为了方便咱百姓们出行用的。看到这铁轨了没有,只要坐上这马车,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能从城东头走到城西头,又快又省气,你说好不好?”
尤袤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端地是好。”
临安城中也有这样的服务,尤袤见过也坐过,是以并不十分惊讶。
那小哥看见尤袤淡定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不服气,感觉自豪的本地人被外地人给小瞧了,说道:“这位小公子莫要觉得此物寻常,你可知道乘坐一次需要多少钱?”
尤袤心中暗暗计算,在临安城中这样的距离雇一辆马车,大概需要一百多文钱。应天府的马车又大又快,给他多算一些,说道:“这样大的马车,这样快的速度,走一次大概要二百文钱吧。”
小哥一听尤袤的答案错得离谱,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拍着胸脯说道:“公子说的是临安府的价格,在俺们应天府,只需要一文钱。”
“一文钱?”尤袤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然后问道:“是一里一文钱吗?”
就算是一文钱一里,走一趟也不过才十文钱,简直是太便宜了。
小哥脸上笑容更甚,说道:“随便坐到哪里,只要不下车,都是一文钱。当然了,公子若是中途下错了车再上来,那便需要再添一文钱进去。”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站。
车夫下马之后,解开了马的缰绳,将马牵到了车屁股的地方,重新将缰绳套了上去,算是完成了一次原地一百八十度的调头。
尤袤和杨万里走上马车,在门口看到一个木头箱子,箱子顶部的正中央有一个拇指大、刀背宽的缝隙,缝隙下方写着四个字:投币一文。
尤袤从袖袋中摸出两个一文钱,依次投了进去,头一次坐车便学会了帮他人投币。
杨万里也不跟他客气,跟在后面上了马车,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眼神望向了窗外。
这一看,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