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的坐在了小饭桌上，上面饭菜还冒着热气，拿起了一个高粱窝头，张见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过来，长腿一伸，横在了桌前，将我手中硬邦邦的高粱窝头拿掉，锅台上的肉包子给我递了过来。 我拿了一个，另一个怼在了他的嘴边：“哥，你吃这个。” 看着他依旧阴沉的脸，我再次后悔不已，我一点也不想跟我哥吵架的。 张见山皱眉看着跟鸟啄过似的包子，“怎么就吃这么点？再吃两口。” 张见山挪着小板凳坐在了我的对面，先是皱着眉头看了我一会，我也看着他，蜡烛的火苗在他面上跳动着，明明暗暗。 我没想到哥哥先开口问的是这个，还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呢。 张见山垂眸，蜡烛的火影的像是把横在他面上的长剑。 哥哥的声音很沉，落在这夜里压的周围的都寂寥了几分，他没抬头看我，只安静的低着头。 我偏头，让红了眼眶去躲起来。 “没有，哥，他不是。” 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会怎么样，活的每一天都是我赚来的，只是我身上背满了债，村里有些人说，我生下来就是讨债的，或许真的是。 我能报答他什么呢？ 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过，张见山觉得柯星宇是我对象？ 我是如此的爱他啊。 声音到这里停了下来，良久，他又说：“哥害怕的，妮妮，哥只有你了。” 很快，地上就安静了，我伸手出去拿小抹布将我的眼泪和鼻涕全部擦掉。 我扭头过去，旁边空荡荡的，一墙之隔躺着张见山。 许久，应该是许久，不知道时针走了多久，一点点睡意都没有。 我穿上棉袄下了炕，厨房火炉里炭火还在霹雳啪嗒的烧着，推开门，门内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直到我身上泛起了凉，我才从这堆被踩硬实的雪中出来，如此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朝若是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张见山大踏步的走过来，大脚印将我的小脚印遮住。 哥哥在我耳边轻叹了一声，“妮妮，别折磨哥哥了，好不好？” 我伸手抱紧了他，重重的应了声，“好，哥哥，我们不吵了。” 第二天我还是没让张见山送，主要本来就是为了能让我哥多休息一会，张见山从那天起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不能太拘着我，要给我一定的空间。 在学校里，有自习课我就会偷溜出去，为了不那么的明显，我和柯星宇轮流着来。 你爱学不学。 逛了半天，我选中了一个深蓝色的羊毛的毛衣，太漂亮了，正好配我哥。 这工业劵还是我从柯星宇那边换过来了，答应给他白写两个月的作业。 我眼睛都不眨的大手一挥，二十五块钱就花了出去，这相当于一个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 提着袋子，我满心雀跃，下午恰好学校因为校长被请去喝茶，而临时关门。 张乃兰在路上看着我笑，“新妮，你今天好开心啊!” 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跟着我一起大叫：“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一定会的！！” 回了家，家中没人。 在路上问了另一帮挖水渠的人，知道了我哥在村南头，便一路雀跃的小跑过去。 “战天斗地！改造自然！” 我跑得更急，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模糊的能看到了我哥高大的背影。 一个女人正踮着脚将冒着热气的搪瓷缸递到张见山的面前，羊角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连滑落的发丝都泛着柔光。 “就是就是，这水喝下去，比咱们烧的姜汤还管用！” 我也认得他们，大刚哥，宏伟哥，我哥的朋友，两人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我哥好开心啊。 不像是跟我一起，又当爹又当妈，老气横秋的，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