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齐着实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秦廷竟然把当今医家的上手全都传唤来了临淄。 七人中。 于民间最为盛名的当属扁鹊后人:扁越,承袭了祖上的【内经】、【外经】、【天回医简】等等。 于医家最有资历的当属岐伯后人:岐行…… 岐伯乃上古时期便被誉为医圣的存在。 或许有很多人不了解。 但【岐黄之术】四个字,还是流传甚广的。 后裔岐行继承了【素问】、【黄帝内经】等等。 公乘阳庆则是齐地临淄的第一名医,极具名望,他研究的医书非常广泛,着名的有五色诊、揆度阴阳外变、药论……其余的还有些偏方,比如石神,奇方异术、接阴阳禁书。 公孙光则同样是齐鲁之地的名医,不过各方面都要比公乘阳庆略微逊色一些。 夏无且、医和都是关中名医。 比如医和口中的奉景公之命,便是指秦景公。 两者若论医术高低。 现在想来应该是夏无且更胜一筹,毕竟宫廷首席御医的名号,绝不是随便赐封的。 最后便是端木景……燕地医者,风朴子的高徒,医术高超,奈何曾经医死过人,这个黑历史让端木景只能选择在燕地行走,颇为可惜。 综上。 当代医家的领军人物,无论是中原也好,关中也罢,全都来了。 他们的诊断,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别说孔鲋是装疯…… 就算是真疯了,也照样能够将其治疗清醒过来。 所以。 子思齐的心中,此刻莫名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真的太无力了。 对面。 许尚勾起嘴角:“如何?尔等对孔鲋的疯病与否,可还有异议?” 面对许尚的质问。 自然是满场寂静,无一人发声。 儒家四圣、十哲、七十二贤的部分嫡系后人,集体沉默。 子张正也无奈的闭上了眼目。 他们筹谋良久。 原以为总能占得一些先机,却没想到竟会一再被动。 是他的师弟子思齐无能吗? 答案非常显着。 子思齐的表现,中规中矩,发挥还是相当稳定的……问题在于,子思齐的对手是许尚…… 如此一来。 单单只是发挥稳定。 并不能让子思齐在许尚的手下,讨得了便宜。 这时。 颜产本能的嘀咕道:“没想到岐行前辈都被秦廷请来了,这太好了……我待会儿可以向岐行前辈请教一下【黄帝内经】了。” 乐正氏闻言不由的扶额道:“颜师弟,我们都被动成这样,你可上点心吧!” 颜产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着实让儒家众人感到又是一阵气闷,偏偏他们还没啥办法。 颜产本就是这样随意的性格。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仲良氏欲言又止…… 漆雕氏扫了荀子两眼。 公羊派看热闹不嫌事大:“依我看,子思师兄纯粹就是被人给摸透了,若不出点奇招……此番恐怕是很难了。” 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子思齐已经被许尚给全面压制了。 所谓奇招…… 示弱引虚,守正出奇。 子思齐显然并没有什么兵法造诣。 这时。 西方席位。 阴阳家邹奭再度开始跳脸道:“鹖冠子前辈,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名剑湛卢……别忘了哦!” 鹖冠子:“(???)!” 鹖冠子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已经牙关紧要……甚至是恨不得把牙都给咬碎了…… 没办法。 鹖冠子这辈子也没被人挑衅到这等程度。 好在他的道心还算坚固。 不然恐怕已经破防了。 随即。 嬴政饶有兴致:“赌约?名剑湛卢?那可是欧冶子亲手所铸,当称镇派之宝……没想到人宗掌门居然拿来做赌注,舍得吗?” 鹖冠子:“(▼ヘ▼#)!” 鹖冠子的额头开始爆发青筋…… 阴阳家邹奭也就算了,堂堂秦皇居然也跟着一块儿输出……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喂! 忽然。 陈平补刀道:“想来鹖冠子前辈肯定是舍得的,毕竟听说人宗总共有两把传世名剑呢!就算赌输了一把,不还剩一把吗?” 关中众人都很聪明,对于鹖冠子和邹奭之间的赌约,他们只需通过只言片语,便能瞬间明了。 终于! “尔等竖……竖……” 正当鹖冠子忍无可忍,想要拍案而起,大骂尔等竖子之辈的时候。 嬴政直勾勾的把眼神施压了过去…… 鹖冠子只能强行冷静了下来,他明白,今天辩论讲道理没问题,玩浑的绝对不行。 下一刻。 子张正打圆场的道:“几位都少说两句,来人……给几位医家上手看座。” 不一会儿。 南方多了七个席位。 分别让岐行、扁越等人落座。 台上。 子思齐一再被许尚吃得死死的,他在心境方面,多少受到了些许影响。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辩论…… 本质上就跟打游戏solo是一样的。 你自以为傲的细节,在对手眼中全部成了突破口……犹如后世:训练赛预想的是上去一枪一个,结果正式比赛打了两分钟,直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此刻子思齐完美契合了这个状态。 实战过程落差太大。 子思齐确实得缓一下。 许尚也不急,他招手让下毒小友送来了一杯凉茶,喝了几口,慢悠悠的等着。 直到子思齐调节妥当了心绪,这场司法与民意之辩才算再度开始进行。 “阁下。” 子思齐侧首道:“方才有关孔鲋疯病之事,咱们暂且定论翻篇……现在我们的诉求是废除车裂极刑,毕竟殷商的炮烙、醢刑等刑罚,毫无人道可言,现在也都废除了。” 方才子张正最先提出了这一条。 希望用仁德之名。 倒逼秦法在极刑方面,做出让步。 许尚对此表示…… “子思齐,看来你对于法家是真的不太关注。” 许尚稍做回忆的道:“世人都说,车裂极刑乃是商君开创的。实际上并非如此。根据《周礼 · 秋官 · 条狼氏》记载:誓仆右曰杀,誓驭曰车轘……这个车轘,谓之车裂。” 待许尚不急不缓的说完。 子思齐脸色一僵:“……” 按照子思齐的想法。 像车裂这种极刑,不是殷商余罪,便是暴秦所为…… 结果万万没想到,车裂极刑最初的记载竟然出自周礼一书。 而他儒家的思想主张基础,便是周礼。 那这就很尴尬了。 许尚笑着道:“子思齐,你们儒家奉为圭臬的古之典籍,可不仅仅只是周礼明文开创了极刑车裂,还有《尚书·吕刑》所记载的大刖、大辟等等。” “怎么?只准周礼和尚书立法定刑,置仁德于不顾,我大秦反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哼!彼可为,我亦可为!” “子思齐,做人不能太双标,以后有空你还是多把周礼和尚书多看两遍吧!” …… 许尚此言一出。 子思齐只觉身躯剧颤…… 现在子思齐能还嘴吗? 他还真还不了。 因为许尚说的都是事实! 怎么轮到周礼和尚书的时候,就无需遵从仁德二字了? 没这个道理的哇! 半晌后。 子思齐认真的道:“如果我们儒家愿意率先做出让步呢?比如修正周礼和尚书中的极刑糟粕,那么你秦廷能够对应更正司法陋习吗?” 子思齐这点觉悟还是能够豁得出去的。 原本儒家对于祖宗之言,往往是断不可更改。 因为此乃大不敬…… 更重要的是:儒家非常多的主张,都以【托古】二字为核心。 如果先贤之言可以随意篡改。 势必对于儒家的后续传承,会有严重影响。 果不其然。 子思齐的发言,第一时间引起了众多儒家贤哲的反驳…… “子思齐,你怎敢随意当众许诺,周礼和尚书都是古之先贤的心血,先祖们在其中定下刑罚,必有深意,怎能与暴秦之法相提并论?” “就是就是……周礼中的车轘,未必共通车裂之意,那关中匹夫怎敢曲解周礼的明文记载,真是好胆!” “大刖乃剁足,大辟意斩首,这两个都是正常的刑罚,根本称不上残酷二字,你子思齐现在听风就是雨,被对手轻易施压,便自乱阵脚……” “周礼和尚书的定义权,应当是我们儒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关中隐仕说三道四的了?” …… 这群儒家四圣、十哲、七十二贤的部分嫡系后裔,他们对于先祖传承,极其维护。 向来推崇一字不改。 且周礼和尚书等古之典籍,定义权必须是他们一手把控,外人是不准乱说的。 你只要说了……很可能就是曲解…… 妥妥的大不敬! 另外。 古之典籍的很多记载,哪怕一字不改,意思也照样会有很多种。 比如:最着名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按照最通俗的解读……学而时习之,一般就是得着重复习,时常温书,不可懈怠。 但如果把三句话连起来解读,也可以是…… 我所学到的知识,只要能够恰逢其时的用于生活中,便会让我的心态更为积极,更为愉快。 如果在生活中用不到,那也没关系……因为会有志同道合的挚友知己,我们互相探讨在学习中的心得体会,同样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倘若没有志同道合的挚友,也无人明白我所学的知识…… 依旧没关系。 只要我始终保持诚意正心,学而不怠,这便是君子了。 这么一来。 同样的先贤之言,在不同的解读之下,便能够产生两种不同的意思。 并且还有……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标点符号的运用,也向来是注经释义的通用手段。 比如道德经中的……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也可以变成……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明显这两种标注逗号的方式都可以,你能说哪种是错的吗? 台上。 许尚嗤笑道:“子思齐,改动删减周礼和尚书的古之典籍,似乎你说的并不算。而且我也不信你……” 子思齐:“……” “你们儒家那点花花肠子的小聪明,我再清楚不过。” 许尚开始列举实例道:“就算你子思齐真心想改,那些孔门贤哲也会抵死不认,最后你们内部各种拉扯之下,顶多会把标注微调一下……” “比如《周礼 · 秋官 · 条狼氏》中的:誓仆右曰杀,誓驭曰车轘。” “你们肯定会改成誓仆右曰杀,誓驭曰车。” “然后再用【轘字】重起一行,如此也就完美避开了所谓的极刑记载。” “是也不是?” …… 只需改动一下逗号。 字意瞬间就可以天差地别。 最经典的就是那句……不要,停…… 逗号后移。 立马变成了不要停。 同样的三个字,顺序也没变。 但意思真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子思齐,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一个唾沫一个钉,我这个人只认死理。” 许尚漠然道:“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一言九鼎,你既然没那个资格改动周礼、尚书,就不要在我的面前打包票。不然……一旦我当真了,你后悔都没用!” 话音未落。 子思齐赶忙认怂的道:“咳咳,阁下莫要这般,单论我个人而言,只要是残酷极刑,理应全部废除,哪怕我们儒家的古之典籍也不例外。但是……哎,现实情况确实比较难办。” 子思齐很无奈。 儒家八派,各有各的主张。 比如公羊派……他们肯定觉得儒家典籍有刑罚记载,实属正常,为什么要删? 凭什么你子思齐代表思孟学派一句话,就要把周礼和尚书都改了。 你脸咋这么大呢? 这就无解…… 别说子思齐了。 子张正同样做不到。 “呵呵。” 许尚冷笑:“就算你做到了,我秦廷在司法层面也绝不会再让步!” 子思齐:“……” 许尚沉声:“因为之前的辩论中,我方已经宣布会废除连坐制,秦廷早就拿出过惠民的态度,以及司法层面的让步。因此,关于车裂极刑诸事,秦廷此番绝不会再让……孔鲋,他必须得被五牛分尸,巡首长城,以儆效尤!” 子思齐:“(╥╯^╰╥)” 讲民意也好。 讲道理也罢。 许尚都是进退自如的。 反观子思齐……既没资格改动周礼和尚书的古之典籍,尤其是尚书,这可是儒家的命根子。 之前毛亨的天人相应学说,主要的理论支撑,基本上全部出自【尚书 · 洪范】,这如果都能随意改动的话,那确实影响就太大了。 同时。 子思齐也拿不出反驳车裂极刑出自周礼的证据。 车轘就是车裂。 下面的孔门贤哲可以歪着头狡辩。 但子思齐明显还是要脸的。 如此。 司法与名义之辩的第三回合,依旧是许尚全胜。 接下来子思齐显然已经没有了其余选项,他只能强行用尉缭子的敏感身份……攀扯秦廷满朝诸公,尽可能的把事态全面扩大。 说白了就是剑走偏锋! 以求能够以势压人,进而让许尚暂且退让! 想到这里。 子思齐重振旗鼓,他平目正视道:“阁下,看来我们不得不提深度讨论一下当代纵横家鬼谷子……前任国尉:尉缭子了!” 许尚:“……” ……喜欢大秦:我摊牌了,我是始皇嬴政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大秦:我摊牌了,我是始皇嬴政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