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军团布置在矮墙之后的轻型火炮,陆续喷出白烟,炮击精确度不错,清军的盾车被击中立即散架。
督战的八旗兵丁猫着腰举着刀,威胁那些民夫不许畏战,继续往前推,要护住后面的火炮!
火器营190余门火炮,紧随盾阵之后缓缓推行。
轻炮在前,重炮在后。
尤其是几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前面是骡马拉,后面还有十几人推。
明亮抬头望天,很庆幸这段时间没下雨,地面干燥。
否则沉重的炮车一旦陷入泥泞,短时间内就再也推不出来了。
“快,再快点。”
他看着前方不断腾起的烟雾,被炮弹打飞的碎木板、断肢,心中十分焦躁。
火炮进入敌方2里半距离之前,都只能纯挨打。而大部分炮击造成的伤害,都是盾阵默默的扛下了。
几百号旗丁凶性发作,卷起大辫子加入了推炮车的行列。
一个个表情狰狞,使出洪荒之力。
……
在挨了己方6轮炮击,付出了上百架盾车和几百人的伤亡后,清军的反击终于来了。
林淮生戴上了铁盔,蹲在了一处环形工事后。
他看到清军一发实心弹呼啸着飞过了矮墙,将两个忙着搬运炮弹的炮手砸倒。人瞬间就没了气息。
最残酷的炮战,终于开始了。
半柱香后,清军又有几十门火炮就位。八旗炮手们光着膀子,大辫子卷起,疯狂的操作火炮。
京师火器营,每月逢四、逢九练炮。
住在卢沟桥周围的百姓都知道,轰隆隆的炮声就是军爷们在操练。
加上征讨金川,火器营一直是主力。因而战术水平,武备水平都处于巅峰状态。
一员炮甲大吼道:
“子母炮继续往前推,推到那两个盾车中间。”
斜前方十几丈外,有两架被击毁的盾车。中间的空隙,正好够放一门火炮。
子母炮实际上是类一种改进版的弗朗吉炮,安置在4轮平板车上,炮仅重百斤。
一母炮,配4個子炮。射速飞快,打霰弹杀伤人员。
……
一炮轰出,炮手顾不得滚烫。
拔掉铁销,拿出打空的圆筒。
另一炮手拎起新的圆筒子炮,放入敞口装药室,往右旋转到位。
卡上铁销,在火门处撒上了一些火药粉后迅速退后两步。手持火把的炮手,立即引燃火药粉。
轰,炮口喷出火焰。
喷出一团死亡弹雨,高高抛起再落入李家军阵中。清军的子母炮此时多是抛射。
矮墙后的第一军团火枪兵,多人被击中。
有军官大喊道:
“快,打掉那门弗朗吉。”
旁边的一门6磅炮,立即调整方向。
炮手们人力抬起炮尾,原地旋转了10度,将方向对准了那门威力巨大的子母炮,调整了一下射角,目视瞄准。
然后,一发实心弹脱膛而出。
将不到2里外的这门子母炮打的原地弹起。
炮队观察手,在千里镜里看的真切。
忍不住哈哈大笑:
“弗朗吉没了,往右100米有一辆盾车,后面躲着一群八旗兵,轰他们。”
……
这个距离,6磅炮正好够用。
加上在这几天,炮兵们早就测量了必要的距离,大致做到了心中有数。
所以开炮的时候,精确度大幅提升。
小半个时辰后,
清军的重炮全部到位,开始轰击。十斤左右的实心大铁球,带来的心理压力就不是子母炮可比拟的了。
明亮的后背布满汗水,额头上也是。
他烦躁的用手抹了好几遍:
“让夫役上,构筑工事,大将军炮一定要保护好。”
“嗻。”
在钢刀的威胁下,绿营兵和民夫一起上。扛着早就准备好的土袋子,冲到重炮前面垒起防御。
“再上一批盾车,把战线逐步前推。”
明亮这一次作战颇为谨慎,采取的是步步为营。
火器对火器!
说真的,他有些想不通,大清朝还有比火器营更会玩枪炮的军队吗?
这可是一支长期闻着硝烟,满饷满编,打遍帝国全场的军队啊。
……
林淮生探头瞅了一眼,发现矮墙已经有多处破损,被清军重炮轰开的。
而布置在两翼的火炮群,一直没出声。
明亮也发现了,心有些忌惮。
他骑马绕到一边,瞅见了那些安静不出声的火炮,更是警惕心大作。虽然没见过这种战术,可他还是猜到了这是为了狠狠杀伤步兵。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
两翼的火炮突然开始轰击,连绵的炮弹落下。然而,仅有十分之一的炮弹打到了清军。
其余的都因射程不足,中途落地。
明亮笑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贼炮放的太远,够不着了。”
于是,他放心大胆的回去指挥。
火炮在距离敌阵3里到2里处站稳脚步后,就轮到步兵前推,攻击前进了。
被打塌的盾车,只要勉强还能扶起来就往前再挪挪,充当移动障碍。
“将军,弓箭手和鸟枪手可以上了吗?”
“再等等,等把敌人的火炮再轰掉一些。”
他有些忌惮那些布置在矮墙后面的火炮,一旦轰击霰弹,会对己方步兵造成致命打击。
八旗的命,每一条都很珍贵。
不过,绿营兵就不算什么贵物了。
“皖南绿营将官何在。”
“宁国营,在。”
“广德营,在。”
“池州营,在。”
“抽调所有弓箭手,每人配2壶羽箭抵近敌阵,在盾车后抛射。畏葸不前者,杀。”
……
又是上百辆盾车沿着空地前进,后面跟着黑压压的绿营兵。
两侧的人手持盾牌,中间的全是弓箭手。
再后面就是西山健锐营。
西山健锐营的兵刚打完金川,血性还在。论冷兵器搏杀,他们不怵任何人。
为了掩护这一次精心组织的进攻,清军的所有火炮冒险加快了轰击频率,甚至直接把浸水的衣服盖在炮管上降温。
半柱香的工夫,就打出了500颗炮弹。
第一军团的防线到处是漏洞,挨上一发炮弹,墙倒人飞。
尤其是布置在一线的火炮被重点照顾。50多门,被击毁了一大半。
整条防线上,烟尘滚滚。
而此时,江宁城内的黑烟也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柳树湾是江宁官办的工匠聚集处,仓库密密麻麻。
刘千的手下,引燃了一处油脂仓库。整条街都跟着烧了起来,尤其是皮革,浓烟滚滚。
两江总督李侍尧,猜到是有人搞破坏。
又听闻守卫城墙的兵丁禀报,城外有大批贼兵集结,看样子要总攻。
于是他拨出了200兵,将柳树湾周边还没着火的房子扒掉,物理防火。
不许任何人进入火场,否则格杀。
让整个柳树湾,安静的烧成白地。
同时,下令衙役全城敲锣。
“江宁百姓不得出门,否则当贼人论处。”
“民壮,弓手,各司其职,不得擅自离开。”
各街坊都临时增加了栅栏,以防贼兵内应冲击,造成混乱。
满城调来了400马队,在文庙周边安静的原地待命。一旦城中有人聚众,不问缘由直接剿杀。
一句话,江宁城内不能乱!
……
李郁站在雨花台顶,拉开千里镜向北望。
江宁城黑烟滚滚,城中不见百姓,只见兵丁调动,一时间对于李侍尧竟有些佩服。
颇有乃祖李永芳的风格,既坏也精。
往南边板桥战场看,只能看到些许烟雾,其他啥也看不着。
“义父,主力要回援板桥吗?”
“再等等,我希望能够把京师八旗一个不留,全部留在江南,安静的躺在我准备的大坑里。”
兀思买麾下的所有轻骑兵,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战马喂了精料,喝了淡盐水。
骑士坐在一旁,也在静静的吃东西。马鞍上挂着两天的食物和武器,还有一皮囊清水。
突然,兀思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