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邀心中千言,却不知如何诉诸于口。 文人墨客、修士仙人如何,小民又如何? 书贩没读懂七杀碑,却真正诠释了七杀碑书中之意。 她本是看不起这贪财书贩的。 甚至当日,因为被书贩多收了几文钱,颇为鄙夷此人,想好要用他来验证自己的修行成果,即便没救下来、也无甚可惜之处。 可谁知,书贩却也同样瞧不上她,瞧不上她写的七杀碑。 她自以为此文颇有可取之处,可落在书贩口中,却只剩一句「云里雾里、没看懂」。 何时,自己竟也这般自傲了? 种种念头在心间翻涌,再抬眸看向书贩时,便添了几分郑重,将他这条命、真正当成了人命。 书贩与她缘分颇深。 由于自己那本《七杀碑》,平添了许多变数,这场劫难要毁去的不仅是书贩,还有这场《夺金佛》。 夺金佛刚一面世,便使巫蘅看穿了侯风真面目。 若是传扬出去,说不定会在世间、平添多少的「变数」,天道需要修正之处会更多,这是对算力极大的损耗。 此次若无她插手—— 写出夺金佛这出戏的书贩会死。 引得修士大打出手、凡人殒命的《夺金佛》,亦无法存于世。 这样看来,书贩身上所系的因果权重,远比祝无邀一开始料想得更多,今天的改命之举,也不知有没有奏效…… “这场戏竟是你写的。” 说完这句,祝无邀有些犯了难。 大庭广众之下,她该怎么找书贩讨要物件?若说心中崇拜、想讨要个小物件留作纪念,这书贩身上又没什么东西。 略一思索,祝无邀递去纸笔道: “我对这场戏甚为喜爱,不知可否随便写些什么,让我留作纪念?” 书贩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不敢耽搁仙人的事情,他心中有惧意,甚至开始后悔、怎么非得上前要什么赔偿,万一没写好,惹怒了仙人该如何是好…… 越害怕,手越发抖,点头哈腰赔着笑。 急得不知道该写什么。 祝无邀没有催促。 她亲自处理赔偿事宜,就是为了书贩而来。 只见书贩踌躇半晌,终于颤颤巍巍地写下一句话,双手平举着、将那张纸呈了过来—— 「刀剑莫要妄出,只怕遭到利用。」 「善恶不敢轻断,唯恐错伤人命。」 这场《夺金佛》临近尾声,但最后几句还未唱出、便被惊断,只剩满院狼藉。 书贩听明白了眼前这位修士、喜欢他写的这出戏。 不知该写什么,情急之下,在没唱完的戏词中、摘了两句落于纸上,赠与眼前的仙人。 祝无邀目光柔和几分。 窥天术悄无声息开始运转,评物、辨字、审命。 「无波无澜,因缘浅淡,得失守衡。」 这则卦象表明,书贩此生既不会功成名就、大富大贵,也不会穷苦困顿、命途多舛。 缘浅,不会与旁人过多缔结因果,也做不成波澜壮阔之事。 但终究逃离天命,活了下来。 甚至……未曾惊动天道。 这并不是逃离天命,而是欺瞒了天命。 因为在为书贩改命时,祝无邀的窥天术并没有自行运转,她的修为未曾得到提升。 将该赔付的银钱递给书贩,望着他的背影,祝无邀略有些沉默。 若没猜错——书贩的命数,应当是被隐去了。 两人因《七杀碑》结缘,书贩因她得利、欠她一段因果,凭借着这段关联,祝无邀成功用落子结缘与偷天换日,在书贩即将殒命时、将两人的命数进行了置换。 祝无邀并非此界中人,天道寻不着她,无法左右她的命数。 因此,在置换命数的瞬间,书贩与她同归为混沌状态。 在那瞬间,如同一起被放置进了黑匣当中。 黑匣内里发生了什么,天道无从得知。 只知道该降下的「劫数」、已经成功降下,却无法分辨劫数降临到了谁身上。 祝无邀与他因果相连、难以分辨,自身命数不可探,故而能够替书贩、了结今日因果。 劫数不会消失。 只会转移。 但如果祝无邀愿意承担,付出的代价、远比旁人要小。 天道维持万物运转,需要运用的算力不可小觑,但千年之期将至,因果冗杂不堪,天道亦在负重前行。 任何增加的个体变量,都会产生许多变数,使算力负担加重。 因此,近些年来,修正力格外强大,到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地步。 昔日南离城中—— 被救的小女孩儿活了下来,相当于变量增加。 她是个凡人,因果权重较轻、对世界能产生的影响较小;而季月章是修士,对世界产生的影响更大。 所以,她沉睡时「无因果产生」、节省下来的十六年算力,足以抵消小女孩儿活下来需占用的算力。 本质上,是一场置换。 窥天术与祝无邀太过契合。 她甚至在想,摘星楼或许就是这样打算的。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只有她,才能将窥天术的效用最大限度发挥。 在千年之期将至,她这个界外之人,是仅剩的、唯一能够较轻易给人改命的卦修。 不,不该说是改命,而是欺瞒天命。 自己「界外之人」的身份,恐怕从始至终,都没有瞒过方掌门…… 窥天术被隐去的法印,到底是什么…… 祝无邀坐在桌后,一边进行着赔付,一边在思索着这些事情。 落子结缘与偷天换日、再加上她界外之人的身份,竟然有如此奇效。 她隐约察觉出了第三个法印的存在,却又摸不着具体脉络。 直到众人散去,祝无邀仍然坐在桌后思索,她眉头紧皱,耳边传来巫蘅的声音: “祝道友,我们何时启程? “你灵力运行受阻,我需与阿姊会面后、一起商量对策,也好早日给你个交代。” 她旁观祝无及做事,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改变,虽然不能立即推心置腹、视若好友,但好歹能当成常人对待了。 祝无邀回过神来,说道: “我收拾一下,这就出发。” 她当即起身去找戏院老板,路过侯风时愣了下,看着他鼻青眼肿的样子,祝无邀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 巫蘅面不改色道: “他自己摔的。” 侯风被堵上了嘴,但还在努力的「呜呜呜」、怒视着二人,也不知道在委屈些什么。喜欢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道友!那贼子她又写新书了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