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还不能像胖子那样嫉恶如仇,我在另一个世界待久了,不仅灵魂需要安全,肉体也不愿受到伤害,我曾经的世界观告诉我:隔岸观火甚至幸灾乐祸才是万全之策。
正因如此,这世界才需要胖子、怀叔这样的人!
“胖子,说说你和怀叔之前的事,万一这次你先走了,我百年之后好去找你们啊!”
“哼,百年之后?说不定我前脚刚到阎王殿,后脚你也到。”
“滚!算命的说过,我能活过八十!”
“那时候我肯定和怀叔喝酒呢。”胖子露出他的大白牙,“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后来进了部队,在部队里认识了怀叔,那时他是我的连长,怀叔就像一个父亲,教导我、鼓励我,也是在他的推荐下,我去了军校,我在军校的第三年,怀叔被迫退伍,取消一切相关待遇,据说是乱搞男女关系,鬼才相信呢!”
胖子吐了口烟。
“我得知消息时,怀叔已经离开了大半年,军校毕业后我直接投奔了怀叔,怀叔起初不同意,让我找一份正规点的工作,可这次他没拗过我。女人总愿相信风言风语,而不愿相信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的样子,怀叔成了孤家寡人,他的女儿也被带走了,噢,达叔也是怀叔介绍进来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怀叔死了,你知道的,怀叔的妻子和女儿去了国外,达叔步步高升,直至权力的顶端,我则堕落了,和一个不怕死的智障在滨城保守残缺。”
“唉,此去万事凶险,看来我是没机会献身当诱饵,勾引小三或者拆散一对奸夫淫妇了。”
“迈过眼前这道坎儿,我帮你圆了这个梦,找一个漂亮的小三,实现你的宏图大志,但前提是你得把肾养好了,不能三分钟完事,要不然哪个女人能看上你。”
“三分钟?胡扯,我没有嘴和手吗?”
我和胖子哈哈大笑起来,无暇顾及屋里大门牙痛苦的呻吟,我看着角落里的废纸箱,猜想着那个倒霉的老板又去了哪里。
胖子和我已经吃了两天的泡面了,胖子说,为了满足我俩挑剔的品味,他特意选了不同口味的方便面,海鲜虾仁、牛肉西红柿、酸菜肉丝……
我竖起大拇指,胖子你他妈真是个讲究人,买瓶“老干妈”会死吗?
而大门牙已经饿了两天了,他自己却说是三天,因为和我们见面的那天,他只吃了早晨一顿包子。
胖子只允许大门牙一天打两个电话,对于这两根救命稻草,大门牙总是以死相搏,电话里的老二已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却又不敢多问。
饿是真,痛也是真,可我和胖子对他并没有一丝同情,躺在医院里的方圆才是可怜人。
于煎熬而言,我和胖子承受的不比大门牙少,二十多天了,孩子能不能找回我们心里越来越没底,也许就是为了寻个结果,无论好坏,给方圆、方圆家人和自己一个交代。
寻婴成了我和胖子心里的执念,赴汤蹈火的那种,当然,还有胖子向总部的二十万借款,十天的期限已过大半。
第三天日暮将落,胖子嘴里叼着一颗钉子又蹲在大门牙面前,大门牙欲哭无泪,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咬着牙后跟紧闭双眼,像待行刑的囚徒。
“胖子,这次让我来吧,我也想沾一把人血。”
胖子犹豫了。
“权当让我出出气、练练胆儿,人都绑了,不过是在牢房里多待两天。”
大门牙面如死灰地看着我俩。
“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让那快乐围绕在你身边......”
“电话,电话,来电话啦,我的电话!”
大门牙突然咆哮起来,两眼放光。
胖子抓起桌子上的手机,拿给大门牙接听。
“老大,找到了,找到了!”
“说,说……”
大门牙泪和尿同时蹦了出来。
“孩子被一个叫三筒的人卖出去了,你猜卖给了谁?”
“老二,我他妈宰了你信不信!”
“孩子头上有一块红色胎记,三筒没找到买家,就以一万块钱转卖给了华姐。”
“华姐?”
大门牙腔调都变了,惊恐和绝望驱散了他眼里所有的光芒。
我给大门牙上了一颗烟,他算是初步完成了任务,烟抽到一半,被他狠狠吐了出来。
“别指望我了,我宁可死在你们手上也不愿死在她手上。”
大门牙再次提起让他胆寒的那个女人。
“说说吧,那个女人。”
“听说过人体器官买卖吗?”
我和胖子倒吸一口凉气。
“华姐,北方地区最大的儿童贩卖组织头目,除了直接倒卖货,她还养货,把孩子养大,卖给变态的有钱人充当玩物;她经营着两家福利机构,当然是为了立牌坊,一家儿童福利院,为了养货,一家收容所,为了货源,专门收容城市流浪者、无家可归的乞讨者,人人避之不及的流浪汉,他们消失了,没人会注意。”
大门牙看着我和胖子,知道我们想要问什么。
“地狱里的事只有地狱里的小鬼知道,华姐的事也只有我们这群见不得光的人知道,太阳之下,华姐是余城的慈善企业家,余城领导的面子,黑暗之下,华姐是余城最毒辣凶狠的女人,没人知道华姐有多大势力!招惹了她,我们身上的器官也就不属于我们了。”
余城,距滨城六百多公里,一座蒸蒸日上、风光华丽的省会城市,一个女人,一个有权势且异常歹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