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老大摆摆手,拒绝了我手里的钱,老烟鬼的手指甲一层烟熏火燎。
“狗老大,这对当事人来说可是天崩地裂的事,既然这一单我们兄弟俩接了,您只管引见,哪怕您前脚走我们后脚被撵出来,都和您没关系!”
我见缝插针。
“没有念头的事,就别浪费时间了,我又收了几只狗,你看有你们想要的吗?白给。”
狗老大以退为进。
狗老大话音刚落,一个老头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看到我和胖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接着回屋里拿了两个苹果,分给我和胖子。
“要不是你俩,我早就去见阎王爷啦!我得谢谢你们!”
狗老大看着我和胖子,我和胖子看着狗老大,对峙了一分钟。
大爷,您来的太是时候了,刚才的话哪是老年痴呆能说出来的话。
“奶奶的,两个兔崽子。”
狗老大站起来走到屋外,打了个电话,几句应允之后转过头来。
“我收拾一下,带你们过去,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狗老大,把钱收了。”
胖子推了一把钱。
“哼,我还没穷酸到那个份上!”
我们尾随狗老大专门收狗的皮卡车,在市里走走停停、左冲右突,我从来没注意过,在滨城闹市区寸土寸金的位置,竟有一座园林建筑,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林府。
“胖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咱也能住个什么府?”
金黄的牌匾发出耀眼的光,刺瞎了我没见过世面的眼。
“能,肯定能,命中注定!”
“不可能吧,咱有这命?那我的应该叫刘府!”
“不是,叫阴曹地府!”
“如履薄冰,见微知着,防微杜渐,见好就收。”
狗老大文化大爆炸,像嘱托就要下山的徒儿。
“作何理解?老大。”
狗老大扭过头看着我。
“小心说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看人家脸色行事,一旦脸色有变,立刻转移话题,如果打听到了一点眉目,不要踩着鼻子上脸,要适可而止,不要穷追不舍。”
我和胖子点点头,但心里都明白,如果像狗老大说得那样,那这一趟肯定白来,我俩就真成送财童子了。
在北方的城市有一座江南的庭院,这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狗老大带着我们在大院子里兜兜转转,不少人主动和他打招呼,看来狗老大也算熟客了,这些人有的和颜悦色,有的纹龙画虎,用胖子的话说,鱼龙混杂、深不可测。
“见了面,称呼林老师!”
狗老大再次叮嘱,我和胖子点点头,眼下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
狗老大刚伸出手要敲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摔杯子的声音,我分明看见狗老大的手颤了一下,汗都下来了。
狗老大回头看了我和胖子一眼,那恐怕是世界上最幽怨的一双眼睛,眼中含恨、爱恨交加。
“林老师!”
狗老大敲了敲门,声音轻微而谨慎。
“进来!”
语气中还有刚才的余怒。
这不能算办公室,也不是会客厅,如果非要有个名称的话,叫训话室更合适。
硕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位置摆放了一张喝茶用的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套茶具,坐在上座的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模样,戴着一副眼镜,不高不瘦,五官棱角分明,气质不怒自威。
刚才被摔的茶杯成了两半,冒着热气躺在地上,狗老大赶紧走过去,将碎片装进口袋,边捡边骂。
“你们这些混小子,天天惹林老师生气!”
七八个年轻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半个小时后,我才看见他们惊恐万状的脸。
“狗老大,这两个小子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林冲倒了一杯茶水,推到狗老大面前。
狗老大脸上堆满了笑容,低头哈腰上前一步,用手端了端杯子,又放下。
“老相识了,知道我认识林老师,他们久仰大名,死缠烂打,非让我带他们来见见世面。”
狗老大昔日大老粗的形象在我心里碎了一地,见人说话、左右开弓,还是世道炼人!
“老爷子的事我听说了,你这是还人情,自古人情债难还啊,狗老大。”
狗老大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嘿嘿一笑,退到一边。
我和胖子相互看了一眼,往前两步。
“林老师!”
“说吧,什么事?”
林冲往身后一靠,直来直去。
“我们一个朋友的孩子丢了,希望……”
胖子这句话还没说完,林冲敲了几下桌子,我看见狗老大紧紧捏着衣角。
“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的人不会做这种事!”
林冲的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