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为什么要躲?他后知后觉自己这份做贼的姿态,乱糟糟的心情下也就没注意到相机有拍下照片。
再之后角名也没有上前去打扰过,因此宫朔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那天因为自家小妹耽误了些时间,路过宫家看见了个年龄和宫朔一样大的女孩下车,角名心里疑惑从前怎么都没有见过。正思索着看见了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出来,带着女孩从轿车的后备箱搬下行李一起进屋。
叫外人看来很难不将对面当做是宫朔的母亲、妹妹之类,但角名记得清楚搬家来的时候只有宫朔与她的父亲,现在倒是没有再见过她的父亲...
想着想着人就来到了断桥边,这处是女孩的秘密基地,也成了角名伦太郎的。
一眼看向老地方,奇怪的是宫朔并不在,视线逐渐向外寻找直到落在了湍急的河面上,角名心一紧,人已经不管不顾的跟着跳了下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朝着中心处的女孩游去,在快接触到宫朔的时候角名因为不会游泳呛了好几口水。
几分钟后宫朔拉着一人一猫上了岸,猫咪沾到地面蔫巴的状态已然好了许多,抖索的快跑离开。
角名躺平的简直抬不起头,没有什么比下去救人反被捞上来更丢脸了,早知道、早知道——再来一遍他可能还会跳下去,哪里来的早知道。
宫朔看着拿手臂挡面的少年,对方耳朵红的快滴血,她一时不知道这人是为了她跳下来的吗,毕竟就从河里的表现这人可不会游泳。
没多想的宫朔解开腰上的绳子,在发现有小猫掉进河水后她就就近找了工具,角名急切里才没注意到这。
因此宫朔拉住快溺水的角名时引着他的手放在绳子上,不然凭她一个人的力气要想拉上身边人是有些困难。
阳光明媚,躺平着任光曝晒。
角名依旧挡住脸,他实在难为情,这会虽想扭头就跑远,但不知道怎么的又舍不得移动脚步。
听到周围的窸窣动静,角名抬起了一点手臂瞥去,同他一样女孩躺平在垫子上,她并没有多问他,仅仅是看着天空。
衣服黏在身上的感受并不好,但角名在那个当下却忘了,这是除了体育课那一面,他们最近的距离。
“你..你要听歌吗?”
宫朔侧过脸,角名拿着mp3递上,看着对方手心的耳机,女孩伸手接下。耳机里的歌声沙沙导出,音乐进入轻快的节奏,他们没再有什么交流,但又好似近了许多。
时间马上就要到宫朔离开的点,角名留意着禁不住的想聊点什么,“你很喜欢看书?”。怕冒犯太多,角名又忙指了指毯子上的书。
“很有意思”
这下角名捕捉到了异样,口音变了,他记得很清楚女孩刚来时的那口关西腔,如今咬字清晰又准确,于是一下子没克制住问了出来。
宫朔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这,甚至她微微觉得对方眼熟。
是了,她是私下练了许久的普通话,一开始仅仅是因为转班后有男生在旁的嘲讽,自尊心强的宫朔就开始练习,到现在是成了习惯。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和身边人说,所以她仅仅是点了头。
然而纵使宫朔没有说,角名也在她的几个眼神里找到了答案,他张口却又没有立场。
说多了会冒犯,还不如就此沉默。
“那你还好吗?”
迎面的是少年的真心,宫朔怔忡这份陌生的温暖,缓缓点了头。
再后来第二学期开始,不同的学校到底是见面困难,再者初中的排球社活动亦是不少,等到角名结束,宫朔已然是回了家。
他想着或许等放假还会有机会再碰面,到那个时候他要好好的与她做自我介绍。
然而到了周末宫朔却没有出过门,若不是角名还能听到熟悉的钢琴声,他定会以为女孩已经离开,就这样明明就在眼前却连面都见不上。
时间越长久角名越觉得奇怪,早间宫朔已经不是走路到学校,而是和她的“妹妹”一起坐车。
哪怕那个打扮华丽的女人面上柔和,可细看又多了份怪异,角名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宫朔有人接送。
除了学校就是待在家里,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而这原因是在暑假最后一天宫朔半夜起了高烧,好巧不巧那天晚上宫先生从国外回了家,发现女儿起热却没有人照顾男人发了极大的火,领着女儿上了医院先。
原本要被辞退的家庭教师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除了她以外家里的佣人都换新。
宫先生守了自己女儿一夜,到退烧才放了心,他本就是想念女儿才回的国,外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公司上市拓展业务的这几年份外忙碌,隔日没等到宫朔醒来就不得不离开。
临了男人给女儿请了专门教学英语的老师,他已经决定带着宫朔移民。这些女孩都并不知情,她只是敏锐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尤其是家教的态度。
为了“照顾”好宫朔,夫人限制了对方的外出,甚至通过宫先生的帮忙让她自己的女儿转到同一个学校去陪伴,实则更像是监视。
于是除了家,她只能待在学校里,另外就是参与各类比赛与补习班,几乎没有空余时间。
宫朔只当成是家庭教师新的折腾人方式,但她也能适应,总比被关在地下室好多了。
在这个房子里宫朔已经学会了扮乖,不会像一开始那么反抗剧烈,毕竟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家教是不会做出关她的惩罚。
尤其是最近新来的佣人和老师都在向着她,不知道是父亲缘故的宫朔依旧专注自己,她在准备通过成绩考出这个地方。
女孩年纪虽小却懂得思考,她开始耐心的盼着父亲回家。毕竟一年都等下来了,之后她还可以再等...
无非是等待而已。
一开始的分离与落差是宫朔难以接受的,毕竟离开了母亲与哥哥们剩下的只有父亲。再一年之后父亲因为工作离开,只有个突然变脸的严厉家教在。
她不明白一开始温和的老师怎么会变成那个模样,小孩子哪里懂得人心险恶,于是还不懂得顺从的宫朔一遍遍的反抗,那段时间最是难捱。
家里的孤独、学校里的被排斥,无论怎么做都好像做不好。
明明她没有做错,可就是——
再后来宫朔开始收敛,开始自洽,她敏感的心思察觉到了如何避免被伤害。这样的经历才少了许多,只不过是噩梦开始附着,无光的环境里变得无法睡觉。
这是个好解决的方法,只要床头点灯即可,于是这个家里没有人当回事。
连宫朔本人都以为没有事。
这份阴影被埋藏至深处。
忽而花瓶破碎的声音响起,琴房里的宫朔回眸看向角落里慌张的花崎洋子,女孩是家教花崎夫人的女儿,前几天住进家里的并且转班到了宫朔的班上。
看着对方恐惧到发抖的模样,宫朔有些意外,甚至莫名想到了她自己。但她与花崎洋子并不熟识,在学校里没准其他同学都比宫朔与洋子认识多。
“一个花瓶而已,碎就碎了”说完的宫朔没再看身后,翻过琴谱继续练习。
一曲毕,身后多了个人,在宫朔回眸间花崎迅速低下头,拧着裙角怯生生的问能不能教她,母亲说过的要与宫朔打好关系她时刻警记。
花崎洋子被母亲从乡下接过来的时候有被眼前气派的房屋惊到,无论是摆件还是陈设都透着奢华,越发显得她自己...
刚要低下头,身边母亲不可忍受的啧了声,于是女孩强迫她自己的挺起腰。
因为母亲最看不惯她这个懦弱的做派,她不想一个人呆在乡下。
被安顿到房间后,花崎开始对这家人好奇,她无意走到了琴房看到了书柜上陈列的排排荣耀,金灿灿的奖杯与一纸纸奖状看都看不过来。
通过照片她见到了上面的女孩,那完全与她是两个模样,对面自信又冷静、举手投足的像是她在电视剧上才能见到的那些矜持小姐。
走廊上的声音吓住了花崎,琴房的门没关,她看见了回房间的宫朔。
对方似有所感的看了进来,但眼神仅仅是落在花崎身上几秒,很快又不在意的移开。
不在意....
就算她现在穿上了精致的裙子,由母亲打扮得体,也比不得路过的宫朔随意,明明当下狼狈的是外面淋湿还未干的人。
可就是不一样。
当天晚上宫先生回家,整个屋子仿佛沸腾了起来,各个人心惶惶。因为宫朔发烧,看管不力的女佣阿姨都被赶走,连一向端着姿态的母亲都频频低下头,说了好些话试图保全工作。
如此的卑微祈求。
她和她是不一样的。
看着被宫先生小心抱在怀里的宫朔,门外花崎生出了羡慕。等进入了学校,同班后自然发现了宫朔的独来独往,以及优秀的一切。
在这份羡慕下还有什么在踊跃,花崎弄不清楚,却想去靠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