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这样甩开了,苍迟气急败坏,回去追的时候因转身太快太着急,背上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 苍小七被人抓走,苍迟管不得自己的身形扭曲难看,继续追去,可一眨眼,他和翁御之间的距离拉开了数百米,除非翁御慢下速度,要不然就算是爪子下挠出火来都追不上。 连珠箭说了七八遍同样的话,翁御听见了,头都懒得回,尾巴一甩一甩地衝进一团云中,云之后便是年兽村。 黄金所闪耀的光芒比金乌所放的晴光要刺眼耀目,穿过云后,苍迟不能睁眼正视金光,那些光射入眼内后变成了箭一样刺得眼目疼痛流泪。 众人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是爪到用时方很短。 等光亮暗下,苍迟慢慢剔开眼皮,翁御不见了身影,大门紧闭,不见一道缝隙露出,在大门来回低飞一会儿,又寻不得一个巧方入内。 苍迟急得边在地上爬行,边自言自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女儿都护不住,这样回东海,要被他们耻笑一辈子了。” 快速地飞来转去两刻钟,江砚书眼里看南似北,看北似南,分不清方向不说,体内的五脏六腑也晕眩了,落地以后一双腿发软无力,扑通一下膝盖着了地,之后胸口几次大起大伏,起伏到极点,便偏过头去大吐狼藉。 吐了不知多久,江砚书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点点浮凸了出来,翁卯卯眉黛蒙愁,嗷呜一声跳到江砚书的背上去,爪子踩踏着替他顺气:“道长,你没事吧,呜呜呜,怎么办啊,我还没做好准备。” 尽失力气的江砚书是爬着到翁卯卯的家中的。 路上有几隻年兽路过,看到在地上爬行的人,面露诧异,团聚到远处去窃窃私语了: “我们年兽村的俗是在地上爬吗?” “那他为什么在地上爬?” …… 是翁卯卯睡觉用的棉窝,体型不大的她,棉窝自然也不大,就比寻常人用的枕头大一些,只够装下江砚书的一颗头。 翁卯卯的视线放在江砚书的腹部不移,看着,贴一隻耳朵过去听声音,腹部没有隆起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是刚结珠不久,孩儿还未开始成形发育:“道长真好啊,说着不让我生孩子,反而自己生,我现在就得和哥哥说一声,择日就和道长成婚吧,嘿嘿。”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被褥给江砚书盖上,那心里是越想越高兴,脚下跳若脱兔,跑去找翁御说事儿去了。 “哥哥,道长他人真好,嘴上说不想让卯卯受怀珠之苦,所以就自己怀珠,卯卯心里好高兴,要和道长成婚才是。”翁卯卯放下口内的句子就说,“不如就明日吧,卯卯刚刚看了黄道吉日,明日就不错。” 简单来说便是江砚书是禽兽,将他放在眼皮上供着的妹妹给吃干抹净了。 一旁的李阿叔听得翁卯卯嘴里将个凡人夸得这般好那般妙,信以为真,感叹一句:“这般人物,不赶紧成婚,只怕日后被别人瞧上了,不过男人能怀孩子吗?这事儿我听着惊奇,世不曾听过呢。” 耳内听着翁卯卯的天真言语,翁御的脸色一变再变,振色怒增加,对江砚书这个无耻下流之徒憎恨到了极点,他调动莽拳头,暂时忍着怒气去找江砚书。 跑了一小会儿翁卯卯便喘不上气儿,倒靠在一旁去了,翁御十分恼江砚书,但对翁卯卯永远都是十分的喜爱,她倒在后头呻吟无力,在怒气当头的他也柔了一段肠,折回去把她叼起来。 翁卯卯自顾说着话,翁御一句不答,等到了家中,他将口下的翁卯卯放在厨房里吃东西:“卯卯在这儿吃东西,哥哥找道长说些重要的事儿,这事儿十分紧要,所以没有哥哥的允许,绝不可以过来。” 翁御找到江砚书的时候他在睡梦中采花又捕蝶的,嘴角弯弯似弦月。 嘴下咬着个人行走,丝毫不费一点力气,翁御一路拖着他到天井下,见到深不可探底到井顿来个狠势儿,要将人丢入井内淹死了事。醒过来,睁开睡眼看到一颗毛茸茸,眼里暗藏杀意的兽头,剩下的一点困意飞去了爪哇国里去:“翁、翁公子。” 慧脑稍微一转,他在心里说句坏了,看来和翁卯卯发生皮肉关系的事儿败露得八九不离十。 “那是卯卯,我的妹妹,呜呜呜,你这样做那样做,不啻是在我的胸口上热突突地挖走一块肉。”眼泪止不住,话如瓶注水,话到后头,哭哑的嗓子说出来的字音变得含糊,但翁御不能住口,把心里的话一句一句道出与江砚书听,“你一个得了道的道士,有了丰富的脚色,不应该是绝欲了吗?我以为你只是对卯卯有情……呜呜呜……早知你心思不纯,我是死也不会把卯卯寄在你檐下的,卯卯跟了你,我日后白天黑夜都要吃孤闷。” “你是没有妹妹,不懂我的难过,俗话说的好大聪明的人,小事必朦胧,朦胧也!”江砚书说了那么多,翁御一个字也不想听,哭得泪流面的他开始捶胸口,做出万分悲状,“你一个强文假醋的臭道士,你不懂!我也不明白了,你这张脸,不就生得白净些,怎么瞧也像那离不了之乎者也的酸欠,我家卯卯怎么看的上你。” 一听有人夸翁卯卯可爱,翁御暂且止了眼泪,吸着鼻子,问:“你、你也觉得卯卯很可爱吗?” 翁卯卯在翁御的心中书个可人意的妹妹,但在年兽村中都说她心笨,与个三岁光阴的孩儿似,不似个年兽,他还以为只有翁家人觉得翁卯卯可爱,忽然听到个外人这么说,说心里不高兴那都是装出来的:“你说的是真的?” “好吧,你倒是痴心却多见识,暂时信你一回。”翁御不怕口困,收拾了悲伤,一改态度,和江砚书说起翁卯卯的趣事儿,事事不离可爱二字。 “后来卯卯学会了走路,看见树就吵着要爬树,年兽村就没有矮小的树让她爬,万一好歹从树上摔下来,就和开膛破肚的惨样一样,可她闹着性子要爬,我隻好用树枝与藤蔓,潦潦草草地做了个爬架与她。” “唉,我还以为她身子调摄得当后就会慢慢变成和我们一样身形庞大,这样我就不再日日担惊受怕,怕她被人欺负,怕她受了委屈隻敢往肚里咽,没想过她身形变大只能维持一小会儿,这和变不大没什么区别。不过她是我的妹妹,就算一身的病气不减也是我的妹妹。想过她也许有朝一日会醮人,却没想过会这么快,明明感觉她昨日才长大。” 江砚书没有插一句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到务头时会跟着笑。 “我今日就问你一句,你会一直一直对卯卯好吗?”翁御转过头,下死眼地看着江砚书,他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错过了江砚书的情态变化。 “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毕竟说出这些好听的话,即使后来反悔了、做不到了也得不到任何惩罚,受伤的只会是卯卯。只怕你是表面正经,背地荒淫,似多情黄莺。”翁御试图去相信江砚书,但隻敢信个七分,凡间的丈夫遇到新欢后出了本妻者大有人在,嘴上说着最爱你一人,转过头又能把这麻犯的话说给别人听,久而久之,这些深情的话语变得一文不值。 “她自小被翁公子宠着长大,身子弱,性子可不弱,不是个吃了委屈会往肚子里咽,不与你说的人,她要在我这儿过得不好,翁公子随时可以带着她离开。”江砚书柔声细语地说道,“你就当这段时日我带着她去游山玩水,看青山绿水吐云烟,看草际之烟光,看无山隔断之野色,一来悦其心目,二来豁其性灵,还能长见识,你想她了,随时来看她。” “好。”翁御有所松动,这会儿只能让他自己琢磨,江砚书没再多说什么,回答完站起身,问,“卯卯呢?” “我也瞧见了。”江砚书立在原地不动,等着翁卯卯自己跑过来。 翁卯卯跑近了以后江砚书才发现她嘴里叼着的不是红飘带,而是他买给她的项圈。打不开,在外头和龙太子一起嚷嚷,声音和猿猴喊山似的,吵得我耳朵酸疼的。”翁卯卯皱起眉头抱怨。 纠结之下,翁御决定先把苍小七从坑里挖出来,再找个隐蔽的地方埋起来,不让苍迟找到。 睡了一小会儿,江砚书有了精神来观赏翁卯卯的家,不瞧不知,一瞧真是叹为观止。 这哪里是家,分明是人间仙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