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井塘村里的衔清道长白白净净一张脸和小黄门似的,没有什么好心的,日后想和我这只年兽双——修——” 闻言,江砚书一脸平静,心里却火热,这话不足以动怒,但细细一琢磨,怎么浑身热乎乎的,裸露在外的双手,在寒冷的风中沁出了汗珠子。 每只年兽的额头上都有一只漂亮的角,榧子弹在角上,一点也不疼,还有些舒服,翁卯卯把头伸过,还指了指额头上的那只角:“榧子嗒嗒!” 等了一会儿江砚书都没有动手,翁卯卯又去想妖怪说的话了,她觉得小黄门三个字不娱耳,见江砚书反应淡淡道,她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顿了顿,开口时将话说得委婉了许多:“他说我恃美笼络您,您还因此着了道儿!仔细一想,道长他可不是在骂我,他这是在骂您无大雅,心不净!您不去收了他吗?” 江砚书打量了一番在哪儿装可怜的翁卯卯,眉儿皱,眼搁泪,露着年兽之形,那可怜悲伤之态也是宛然可见的,怕是多说一句不好听的,外边的雷就要响上一整宿,他把不动听的话吞回肚内,咳嗽了一声后话锋转开,道:“你一哭就能引来风雷雨,让外头的行人躲避不及,致狼狈不堪,如此,你该去外头哭,和大伙儿一块狼狈不堪。” 眼泪止了,伤心却不减一分。 “我瞧着会。”翁卯卯环视了一圈屋子,这人间的屋子与她在年兽村里所住的金门绣户相差甚远,一个是辉煌的金壁,一个是随时漏风的木屋,看着哪里是个非细的住处。 “道长,你这是住在木头里啊,木头梁下挂着几盏破旧的浪荡灯,不怕哪天绳子断了,那滚烫的火团子落到头上,一烧便成个扫脑儿了?”翁卯卯仰头看了看头顶上微微晃动的浪荡灯,看着看着,眼睛瞪大,有些害怕那灯会掉落下来,身体抖了抖,则跳下椅子窜到江砚书的脚边去了。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用天上人的话来讲,一天的绞缠便是二百多两,这个数目可在地上买四位童子两位童女了。 “今年你自个儿来的?”这么想来,对翁卯卯来说他这处确实有些寒碜了,江砚书又把话锋转开了,翁卯卯窜到脚边来,他边说边把腿收起。 “是啊。”翁卯卯眼含热泪慢吞吞地张着嘴,“我今次与哥哥一起出村,哥哥今年要去那宛古城上番,宛古城离井塘村甚远,所以我就自己来了。哥哥本是叫我一起去宛古城的,不过哪儿鞭炮多,我不敢去。” 翁卯卯不知江砚书在看她,身体一蜷,耳朵一垂,已是要入睡了,没有张嘴回答江砚书的话。得不到回答,江砚书胸口堵着一团气,一个人坐在薰笼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翁卯卯睡熟了才起身离开。 一觉过后,原形与人形转换自由,她先以原形之态,腰下塌,前爪往前延伸,格外慵懒,在地上伸了一个懒腰抖落一些毛发,而后变成了人形。 想到今日是除夕,入暮后鞭炮声会四起,翁卯卯撇了撇嘴,有些恼怒除夕的热闹了,也拐也拐地走出房间,一出门,听到不远处传来祷词,她想了想,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但在半路被石元子遮了路。 话犹未毕,石元子的脸颊上飞上两团红云来,眼睛眨啊眨,不敢去正视翁卯卯。 话音刚落,祷词也停止了,只安静了一个眨眼的瞬间,江砚书的声音一顿一顿的从香火缭绕的屋子里传出来:“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