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转移得非常成功,苏辙闻言,若有所思:“与兄长一起代表豪放之章,莫不是那范希文范公?” 苏轼闻言却是敛起神色:“我何敢与范公相提并论?” 南宋。 好友陈亮不置可否,笑着打趣道:“辛兄之词亦有龙虎精神,这个人就不能是兄台你吗?” 辛弃疾爽快一下,摆摆手道:“同甫谬赞了,儿戏之作,不敢望东坡。” 【以上就是我们对词的一个简单介绍,下面我们进入正题,一起来看苏轼这首词——《念奴娇·赤壁怀古》。】 中唐。 白居易笑着颔首:“一时戏作,比之这首《念奴娇》短了许多,阔大之处亦不能及也。” 中唐时期市井文学渐兴,元稹对这些颇有了解,不过嘛……他略一皱眉: 白居易与他知交相契,闻言也是一顿,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念奴吧? 后来有本书,叫《开元天宝遗事》,就记载过这件事,还说由于念奴唱歌实在太好听了,没有一天不在李隆基身边的。 “念奴娇”这个名字,大概是取意于这里。不过这个词牌是到北宋才有人写的。 元白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沉默,唐宋沿袭,文学之间的关涉果然良多。 元稹颔首:“因兹弹作《雨霖铃》,风雨萧条鬼神泣。若从此处袭来,那《雨霖铃》词,恐怕多有哀怨伤怀之音。” 太极宫。 一个李隆基,养活了两朝文坛是吧! 未央宫。 托李隆基的福,又因为那些诗人喜欢以汉代唐,刘彻这段时日以来明里暗里不知道被臣子提醒了多少遍要勤于政事少看美人歌舞,连姐姐平阳公主都有意无意来劝,刘彻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好在,这些话到底还是入了心。他反思着,君王过度耽于逸乐,就是王朝不幸的开端。 “李隆基,愚蠢!” 柳永尚未说什么,秦楼楚馆的姑娘们不乐意了。 “是啊是啊,”有姑娘附和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读来真似那夜雨闻铃,写得哀怨极了。” 【赤壁怀古是题目,怀古,是古诗中一种特定的题材,比如我们熟知的《咏怀古迹》、金陵五题等。以词来写怀古,这自然又是苏轼的创举。这里也可以看出苏轼的又一词学贡献——以诗为词,将诗的题材、特点引入词中。】 谁懂啊,以诗为词,他哥是独一份!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李清照了:“瞎说,瞎说!词别是一家,什么以诗为词,岂不是不伦不类?” 【再来看正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我们讲写文章要先声夺人,苏轼这句爱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书上说,大江指长江,大江东去就是“长江滚滚向东流去”的意思,这样理解也没问题,就是太过简单了。】 苏轼起了些兴趣,侧耳倾听。 “不错!” 李白向来自视甚高,此时觉得苏轼实在会写,要是苏轼是唐朝人就好了,好想和他饮酒赋诗啊! 所以这里,苏轼以赤壁江景起笔,却落到虚意;以空间的阔大起笔,却落脚到时间的辽远无情。这种写法大家有没有想到一个人?】 众人一时有些茫然,想到谁?! 幽州,蓟北楼。 满腹牢骚无人解,他干脆出来,登台遣心。好在有水镜解诗 “江水之广阔看不尽,便诉诸于时间之无穷,自是作诗法门。苏轼只见江水不见英雄,恰似我在这蓟北楼上,却望不见黄金台上的贤王,可悲,可叹。” 【不错,apot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apot陈子昂在《幽州台歌》中的感叹,竟然在苏轼的词句里有微妙的复现。】 楚棠自然不知道他纠结的心思,接着讲到:【陈子昂登上幽州台,妙就妙在他写的从来不是眼前之景,而是心中之象。 “念天地之悠悠”,空间的广阔换成了时间的渺远。但陈子昂的意思进了一层,因为他还有一句“后不见来者。” 对接到《念奴娇》中,连千古风流人物都能被时间的长河淘洗而尽,真正能留下的又是什么?生活在宇宙的阔大面前是如此渺小。一开始,苏轼就进入了哲学层面的思考,用“千古风流人物”扣住了怀古的主题。】 曹植眼中放光连连赞叹,他自觉他自己及父兄已经是颇具文才了,但后世的好诗怎么就这么多呢?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就足以让他惊艳,接着又来了一首《登幽州台歌》,时间之渺远、历史之悲慨,几句之间便已穷尽。真是恨不晚生几百年,与诸才人同游!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 曹操整张脸都黑了下去,一拍桌案,咬牙切齿道:“闭嘴!两个孽子!” 曹操气不打一出来,本来,这词写赤壁就够让他心里不爽快了,结果后面还跟什么淘尽英雄不见古人、宇宙阔大个人渺小的,这不是往他心窝子上戳吗?还是戳两次。偏偏糟心儿子一个无知无觉,一个还说什么未有不亡之国,气死他了! 秦皇汉武也觉得有点扎心,时光之叹会令每一个英雄人物惶恐,他们本想诉诸于神仙丹药以求长生,可楚棠说丹药有毒,神仙也不存在,他们只能坐等着被浪花淘尽吗? 茶楼雅间。 苏轼神情轻松的向着弟弟举杯:“登台所见,若只有眼前空间之景,自然不能生出雄视千载的怀古之作。” 这就是诗意的传承与生发,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同样的感慨,可以从任何一个文人的笔下传来,而后回荡在历史的空间,令观之者动容。 “?”苏辙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苏辙听完也笑了:“兄长说的是,古人俱在,便谈不上淘尽风流了。” 罗贯中:又要来给我剧透是吧! “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