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无人,燕归有些颓然地跌坐下来。 醒来未见她,燕归一下乱了方寸,险些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半点蜜饯般的甜沁入心头,未久,又被苦涩与不甘淹没。 燕归一饮而尽。 他反复在想——猗猗还是在意他的,是么?燕归近乎安慰地逼询自己,目光空漏,失神地望着前方,脑中一片混沌,五感之中,眼、鼻、耳、唇、舌——眼中想要见到她,鼻尖想嗅她衣襟的清香,耳畔在想念她清脆的笑声,唇齿默然唤着她的名字,舌间怀念她唇边那颗藕粉丸子的甜蜜。 无一不是她。 猗猗说得真对,他是疯了。 燕归张嘴,无声念动咒文。再以笛剑划破手指,数滴鲜血滚落,银蛇一涌而上,争先恐后地将他手上的血吮吸殆尽。 一声令下,船尾传来窸窣响动,那几尾又蛇悄无声息爬出小舟。 会是猗猗么……她那般想离开他,这样好的机会,她又怎会放过。 脚步声停住了。记住网站不丢失:p o18l iv e 她望着碧绿如绸的江水,日头正盛,江水浸倒着满天云影,昨夜小舟驶了很远,已出金陵,两岸已不是烟霏柳绿的锦盛景儿,夹道行人两叁,江岸只略多些芦苇丛生,风吹来,便轻轻摇曳。夜里叫泪水浸透的绢帕被她洗净,正晾晒在岸边礁石上。 殷晴一点也不想心软,她也想铁石心肠,说走便走了,而不是现下这样犹犹豫豫没骨气的模样。但你又如何能叫情窦初开的少女见着欢喜之人落泪还心如磐石。 帘子被掀开。 燕归低头,殷晴看不见他表情,只听得声音有点儿冷,不大欢迎她的样子:“为何回来?” 又听他低声问了遍,为何回来,嗓音好似嘶哑得很。 殷晴本就是要走的人,心一软回了头还百般质问她,是不乐意她回来么?殷晴心底泛起了酸泡泡,吸一吸鼻子,他一点也不晓得她昨夜挣扎了多久,一低头是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可若是留下,眼前便浮现出照月的脸,照月为带她走拼尽全力又为她受伤。现下更是被人掳走,不知所踪。 他这人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不在乎旁人死活!根本就理解不了她心里头沉重如山的愧疚。 竹帘初被掀开。 “不要走。” 晓得她心软了,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她还未答。 “你以为我是你……魔星一个,动不动要人命——”肩上忽地一烫,有什么滴了下来了。 不要不要我。 殷晴怔怔,脱口而出:“你又哭了?” 他落泪的时候,倒与平日里蛮横无礼的样子有如云泥之别。 殷晴带了些吃食回来,使唤着燕归将小药炉拿出来,她添火,煮上姜汤。 澹澹清风拂面而来,掠过她柔顺的发,吹来一阵桂馥兰香。燕归深深呼吸,回想昨日,还是忍不住问:“你有机会的猗猗,为何不逃?” 殷晴的声音轻如叹息。 她说,我也想去看看。 殷晴幼时于溪涧戏水,那里头有一尾漂亮的金鳞小鱼里,那尾鱼会在她手边摆尾摇曳,只是溪流 后来她又瞒着兄长,独自去了那处溪涧,从上游至下游,她找啊找,找了好久,却再也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