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将一只烤好的鱼递给她，一如既往外焦里嫩，光闻上一闻，就令人垂涎欲滴，殷晴眸子发亮，吃得有滋有味，心情舒爽了，她眼儿弯弯，唇也弯弯，嘴里还不忘夸：“燕归，要是日后你没银子花，说不定还能凭这手艺去卖鱼——” 燕归斜斜乜她，从鼻腔里哼一声：“你以为我像你？身上几两银子都拿不出？” 上回他眼也不眨给她买回数套绮罗华裙尚且不提，便说那着刻“珍玉炊”的精致小食，便是动辄数银有余。 难道传闻是真，他当真做杀人勾当？ “你在咒我？”少年微微眯起眼。 “殷晴。”燕归垂眼抿唇，重重睫羽在他面上投下一道影子。 殷晴听过这话，那时她百般恳求与燕归一道去洛家，他迟迟不挪步，说得便是：“我与你不同。” “我不杀人，就会死。”燕归目视前方。 相识至今，燕归从未与她细谈蛊门，她只能从他寥寥几语中捕捉细枝末微的信息，可凭借燕归一贯嚣张的言行举止，加之以他在蛊门地位，谁敢动他？ 这个“利”是什么？ 燕归低眸，掩过眼底凶寒之光：“高处不胜寒，坐得越高，越是招人记恨。” 他眸光如云浪翻涌，坦言告知：“猗猗，我就是这样的人。” 在此前岁月里，他手上亡魂难计其数，而往后要兴蛊门，除尽叔父旧部，亦不会少。 “我与你不同，我不可能像你一般见谁都能笑，对谁都很好。”少年切齿，一句话还藏着小心思，溢满酸涩嫉妒，意有所指。 燕归凝视着她说，树影婆娑，月光碎在他眼里，少年嗓音清晰。 “殷晴，我只会对你好，也只在你这做过好人。” 殷晴好似明白过来，为何少年那么执着于令她只看他。确实如他所言，燕归这一路而来，从未像对待她这样对待旁人，少年性子算不上好，亦学会耐着性子同她讲话，步步后退迁就于她，所以才想她也只会对他好吗？ “嗯？”燕归愣住。 看她这副郑重模样，燕归别扭地“嘁”一声，心底惊讶，他闷道：“我又没怪你，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殷晴虽一开始辨认出他的身份，也是怕他，但好似从未因他出自蛊门，就冷眼相待。 殷晴心思玲珑，一点即通。 即便他坏，即便他不是好人，可正如菩萨杀人，恶鬼心慈，这举世难寻的独一无二。谁不会心动呢？ “并且有些事于我是好，但于你而言未必是，就像师尊希望我留在昆仑山，他总说是为了我好，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留在山上，我就想——” 不必勉强从善。 殷晴脸一红，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打眼张望四周，错开他的目光，脑子拼命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眼睛一瞟，看见前方池塘，水…有水。 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这正好有水，不如我们去玩水？” 醉月悠悠，漱石休休。 燕归眸光一暗，口中干涩，凸起的喉结一滚，他看她，朦胧水汽里，少女像雾又像花。 所谓水可陶情，花可融愁，眼前一株娇艳芙蓉花临水自照，两相齐全，燕归滞步顿足，浑身燥热，幽幽眼底有两簇火在烧。手向他洒来：“燕不恕，你在干嘛？” 见他一副狼狈样，殷晴扑嗤一笑，阵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寂寂夜里，空谷回响。 “殷晴。”少年磨齿回神，一把抹去脸上水，阴沉沉笑一下，大步踏入水中：“不怕死对吧？等着，我要你好看。”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月夜》唐杜甫 妈鸭他们明明没说“我喜欢你”，怎么每天都像在互相告白。 况且燕归从来没当着她的面杀过人，很多时候她觉得燕归就只是吓她，再加上燕归对她真的好，所以她的认知跟上帝视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