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陵月替,大约又过一夜,殷晴也不知几时睡去,醒时天光将明,濛濛微亮,昨夜雨疏风骤,而今曙光依晞。 “好冷…” 她用指骨悄悄握紧燕归留给她的匕首,满目警惕,未料穿叶而来的是一身红裳的少年,见她一愣,笑如偃月:“你还没走?” “燕归!”殷晴惊喜起身,那彻骨凉意在这一瞬仿佛潮水退去,她喜滋滋,开口又略带娇嗔埋怨:“你…终…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一天一夜了。” “你不是去找路了吗?你让我等你呀…”殷晴仰脸看他,她眨巴着眼,澄澈黑眸一弯水镜,映照他平静的脸。 他也难料,便是刀山火海,尸骸遍野,也不知“惧”字何写的桀骜少年,会输在这双满目信任,天真无畏的眼里。 又可… 殷晴“哦”一下,忙从怀中掏出那枚血珠玉籽,递给她,他记得他说过,此物可让蛊物觉察不出她。 燕归捏住血籽,正欲将之收入怀中。 “嗯?”少年低应一声,不知她在谢什么。 殷晴叽叽喳喳地说,燕归愣了一下,她难道以为,他是为了保护她…才留她一人? 息蛊母蛊可屏息凝神,子蛊可引人深入。 而不必匆忙行事,以金蝉蛊求于东方夜。 殷晴根本不知,有那么一念间,少年是认真想过,让她去吸引火力,想让她死。 在他正欲唤动息蛊子蛊前,听声蛊告诉他。 燕归如被点穴,指骨久久未动,再难捏下子蛊。 那一刻他想,何必呢? 于是燕归改用传声蛊——燕归一向警惕,在初见那晚,他便悄无声息下在东方夜身上种下传声蛊。 虽说与初衷大相径庭,但也算物尽其用。 “没…没有…就好…”殷晴回声,不知为何,她竟在这时冷得牙齿打颤,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殷晴摇摇头,依旧笑着:“没…没事,我就是有点冷…冷。” 殷晴被燕归反扣手腕。 少年低眉看她,殷晴眉目舒展,满足地喟叹一声:“好暖。” 从没有人说过他暖。 在而今冷得直打颤的殷晴看来,却如火炉一般温暖,她下意识向他靠近,两片被冻得泛紫的唇瓣哆嗦着开口:“燕归…你…好温和。” “太…太快了,明明上个月才…”殷晴冷得瑟瑟发抖,脑袋却很清晰:“是…是兄长,和师父,他们给我运功…天罡诀…” 可惜。 燕归一时措手不及。 殷晴只觉血脉好似凝结,口吐霜气,只有靠近少年泛着热气的身躯时才好受一些,她靠近他。 殷晴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应该是特地处理过,很浅淡,若非她离他如此近,根本觉察不出:“你…又…受伤了?” 麻烦。 “可你…你不是别人啊。”她抬脸看他,认真地说,一张如玉小脸靠在少年坚实有力的胸膛上,抱着他又蹭又揉:“…燕归,你真的好…温和…像太阳…” 殷晴更觉暖融融,将冷得发抖的手也贴在他身上:“好舒服…” 燕归唇线抿直,下颌紧绷。 可如此温香软玉在怀…还是头一回,燕归身体僵硬,如入定老僧,声线也冷硬,从齿缝里落字:“不许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