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熊谈判员一走,白灵筠立刻放下手臂,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回身与马千山正式拱手见礼。
“马代表,幸会幸会,今日一见马代表,端的是琼枝玉树,如圭如璋,又闻马代表通晓四国语言,真真是博闻强识,卓荦不凡啊。”
马千山本就有心结交白灵筠,眼下对方主动搭话,心中十分高兴,立刻与白灵筠交谈起来。
二人都存了各自的小心思。
先前会中有过五分钟的休会时间,白灵筠特意跑出去向沈律打听拢原代表,沈律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位的身份背景。
马千山,马秀方的次子。
马督帅整日悔恨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开口“妈了个巴子”,闭口“日你祖宗”,每逢各省开会凑到一块,那些文绉绉的话他都听不懂,搞的自己跟大傻子似的。
于是,对两个儿子的文化素质培育就格外的注重,打小就培养他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结果老大马万水跟他一样,粗人一个,不是读书的料,但老二马千山却天资聪颖,才学过人。
据说,马秀方在江宁第一个支持黑省攻下雅客州,以及参加票号融资,都是这位马二公子在背后出谋划策。
听到这,白灵筠心里大概有了章程。
年纪轻轻留过洋,目光自非短浅之辈,对事物发展的判断精准,又能及时有效站队,此人非常不简单,他可得好好跟这位马公子聊聊。
而马千山当然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此次前往黑省,谈判是其一,其二便是要与沈啸楼搞好关系。
在江宁时,他们第一个公开表示支持沈啸楼,后面又积极参与中央银行的票号融资,虽然两次都选择站在江宁国民政府的队伍里,但拢原实在太远了,与权力核心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大总统的心腹有许多,哪一个拎出来都比他父亲的更具备成为心腹的素质,他们不过是花了些钱而已,大总统不可能因为这点钱记他们一辈子好,与其费劲巴力的讨好大总统,倒不如侧方迂回,从他的直隶军阀开始结交。
直隶军阀之中,唯沈啸楼和景南逢最入大总统的法眼。
这二人,一个背后有庞大的家族背景,一个与大总统是舅甥至亲,方方面面都是最佳。
来黑省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功课,票号融资是宛京分行副行长钱摆州发起的,而钱摆州与白灵筠关系紧密。
据他打探来的消息,在票号融资正式发起前,白灵筠经常出入宛京分行,这不得不让他升出一丝猜测,票号融资是否也与白灵筠有关,亦或与沈啸楼有关呢?
不管这份猜想能否得到证实,总归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优先结交白灵筠要比直接表忠沈啸楼更为合适。
至于景南逢,这位年轻的军阀向来浪荡不羁,既没成婚,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钟情的红颜蓝颜,他一时还没有找到切入点。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今日来到了黑省,就已经迈出去一大步了,为了他们拢原的未来,再艰难的路,他总是要闯一闯的。
马千山今年也才二十一岁,与白灵筠年纪相仿,自十四岁便留洋海外,不仅见多识广,说话还十分风趣,二人午间吃饭都是坐在一张桌子吃的。
沈律偷偷打量着自家司令的脸色,惊奇发现,司令竟然丝毫没有因为备受冷落而表现出不悦,这可真是稀奇了?
吃过午饭,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谈判还需要体力,各代表纷纷回到房间休息,白灵筠也与马千山暂时告辞,同沈啸楼一起去楼上小憩。
沈律抓耳挠腮,怎么都想不通。
莫非是司令的醋坛子今日忘记带出门了吗?这都不翻啊?
“干什么呢?头上生虱目了?”
沈律忙放下手恭敬行礼。
“大舅爷好。”
钱摆时没有午睡的习惯,瞧见沈律,便让他陪自己到餐厅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沈律心中奇怪,大舅爷不是向来喝茶的吗?啥时候换口味改喝咖啡了?
钱摆时要了两杯咖啡,让沈律也坐下尝尝。
沈律抿了一口,又苦又糊,照他们的油茶面差远了。
钱摆时其实也不爱喝,但他有话跟沈律说,总得找点由头,不好干巴巴的讲。
“沈将军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沈律端正坐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大舅爷,是的。”
钱摆时缓缓点头,语气很是感慨。
“当初你爷爷临终托孤,你那时才两岁,还是乳娘怀里抱着的小奶娃,这一晃都成大将军了。”
沈律直觉钱摆时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把他爷爷的棺材板震飞。
不出所料,钱摆时话锋一转。
“阿澜如今都成家了,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沈律不太明白钱摆时的意思,遂也不敢乱开口接话,只是不断的点头应是。
钱摆时口才虽好,但也不擅长做媒,说的也很尴尬。
咳一声,犹豫问道:“那个……你觉得我们家书怡怎么样?”
沈律瞪大眼睛,什么鬼?钱大舅爷这是要给他家闺女和自个拉线保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