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的鸟啄了啄平静的湖面,又嗖得一下飞离,将乔横林的视线拉高,季鹤却盯着湖水漾起的波纹,突然松了口气。 “我们要把骨灰撒进去吗?” “不,”季鹤凝眉答道,眼角的清泪源源不断地涌流,他竭力隐忍,嗓音却依旧发抖得厉害,“我……我们回家吧,一起。” 乔横林攥住胸口,艰难地压制心脏流窜的痛觉,他简直无法呼吸,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走季鹤下巴的眼泪,又张开温暖的长臂,庇护他的、总是很累、总是辛苦的季鹤。 季鹤只通知了黄秋风,他来了之后什么也没说,上了香,环顾空旷的店铺,呆了许久。 “黄叔,乔横林快回来了。” 黄秋风知道季鹤聪明,没打算瞒他,找的借口也蹩脚,他是从不吸烟的,谁都知道。 黄秋风喟然叹息,眼神望向盛放骨灰的壁龛,“当年,我在部队,娴静嫂是文艺兵里最出挑的,模样好看会唱歌会跳舞,人也大方。我追求过她,没什么不好说的,当年追求她的人海了去,她谁也没答应。因为我俩同一期退伍吧,家又是一块儿的,所以她待我跟别人多少差点儿……” 季鹤眼神茫然,他从来没听季君谈及这些事。 黄秋风看看季鹤的表情,继续说:“我知道你疑惑,为什么婚后变成了这种样子。可你还小,不明白激情是恒久的短暂,潮水来得越厉害,退潮就越空虚。季君收心开了书店,刚开始还好,久而久之,他俩都不能忍受除了进货就是收钱的日子,原本令人感动的退让和牺牲,只会滋生出不满,继而争吵不休。” 季鹤皱眉说道。 黄秋风对季鹤点点头,苦笑一声:“是,娴静再去西北,是去找一个熬鹰的藏民,他们书信往来已久,车祸也是意外。” 季鹤遽然站起身,他印象中的母亲漂亮温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更何况他怨了季君多年,真相简直残忍。 季鹤颓丧而坐,轻声询问:“季君,为什么不告诉我?” 门口的帘子响了,乔横林揣着两个烟回来,黄秋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招手:“乔横林,过来。” 黄秋风随便把烟塞口袋,拍了拍乔横林的肩膀,顺势将钱塞进他衣服里,不容他推脱:“拿着。” “那年别怪叔母态度冷,她跟娴静关系好,心里有怨,所以不待见季君,连带你俩也受委屈,可她心肠不错,今年过年,她一定要你们来吃饺子,包你们最喜欢的馅儿。有事言一句,咱们……” 变化 季鹤上午做家教,下午就开门营业到晚上,人虽不多,也总不至于让书店从此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