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气短,下床倒杯水喝,遇见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季君,他也还没睡,脸色显得有些憔悴,见到季鹤笑了笑,不用多说,季鹤跟他一起坐在了书店外面的台阶上。 季君手撑着地,瞧着夜影下辩不清叶子的桂花树,摇摇头:“也没为什么。” “是,”季君没有否认,他看不见季鹤的表情,季鹤也看不见他的,这让他能够放肆一些,“他偷看你,小鹤,乔林他常常躲在柜子后面看你,晚上我开卧室门,他抱着你睡,胳膊腿都缠在你身上,你们、你们过于亲密了。” “不是怎么样的问题,本身这也没怎么样,”季君着急地咳嗽起来,“我不是不开明的人,关键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这种关系,你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他又粘着你顺着你,可能现在你们觉得互相挺喜欢的,但那只是因为环境和眼界太小了,以后你们会认识很多人、去很多地方,我的意思是——” 季君双手捂住胃搓了搓,又说了句很刻薄的话:“小鹤,当初收养乔林,我并不是要拴他在你身边一辈子,这对他来说,不够公平。” “我没让他叫我爸爸,是因为我觉得不够格,但你们是兄弟,户口本上写的,他给你当哥,你就安心当他弟弟吧。” 路灯没开,屋里的灯也没开,天黑得不够彻底,混沌的颜色好像是要继续暗下去,也好像想要天亮,季君迟迟没有得到季鹤的答复,刚刚想去看他的表情,季鹤突然站了起来。 “你呢,你的家庭经营好了吗,她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挽留,如果你负些责任,她就不会丢下这里,不会在追你到西藏的路上被车撞死。” “我自私,”季鹤蹲下身,将两个人合坐的报纸扯烂,攥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你更自私。” 分床之后的这几天,乔横林郁郁寡欢,他不是没试图过爬上季鹤的床,季鹤什么也不说,只是到厨房喝杯水,再缓缓睡在另一张床上。 他不能埋怨花钱买床的季君,但心里面怪着季鹤的“随遇而安”,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像季鹤根本就不需要他缠着,好像季鹤一个人更自在轻松。 相比之下,季君更照顾乔横林的情绪,经常趁空闲没人的时候跟他一起坐躺在蒲团上,翻了许多以前的老照片,大部分都是他外出旅游或打工时看到的风景和人文。 季君不相信,要乔横林找出来给他看,乔横林差点儿就去了,可碍于季鹤冷淡的态度,他决意不要这么快服输。 “他才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快要开学的一天下午,书店来了眼熟的人,放下茶碗的季鹤看到店门口帘子下面被风吹皱的长裙裙角。 季鹤认得她,是乔横林受伤时,拎蛋糕来探望的女孩儿,跟乔横林同班,还是班长。 “要重新洗手。” 乔横林抿了下唇,点头说知道,重新系好围裙后,又从厨房跑了出来,差点儿撞翻站在门口的季鹤。 乔横林说,伸手想要替季鹤揉揉撞到的脑袋,季鹤微蹙的眉又紧了紧,偏头躲开了将要落下的手掌,但没往后退步。 “去哪里?”季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