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寒了,空中飘起大雪。金州知州陈瞻远率衙役抬着十几锅热腾腾的鱼汤和豆饼又来到城墙上。这位知州是个好官,爱民如子,从不多加摊派,遇到荒年宁可完不成税额,也从不逼迫百姓。辽南总兵王国泰有意强征百姓修城,他提出让军士捕捞鱼虾、利用附近的盐滩腌制鱼干充作民伕口粮之法,惹得总镇大怒,命地方官带着衙役组织渔民推行此事变相惩罚。别人都不当回事,他却真的带着衙役在渔民的指点下轮番捕鱼捞虾、腌制鱼干,无偿地分给贫困百姓和守城的军士。陈知州不仅对百姓好,对守城的士兵也好,时不时便命人熬制鱼汤,烙上饼,上城墙犒劳将士。
“知州,您来了”,“多谢知州”……守城的军士已经习惯了额外的加餐,纷纷道谢。
“将士们为国守城,应该的~应该的~”陈瞻远梗着脖子如乡野村夫般大吼,声音很大,毫无官员的气度。他本不是官,曾几何时也是浙江临海的农户,因父亲陈达德带着乡亲到辽东开荒有功被授知县,水土不服死去后顶替父职,成了官员。虽是官,却未尝忘本,对百姓倒是极好。
当兵的多是粗汉,道过谢后也不多说,纷纷端碗乘汤、手捧豆饼大嚼,知州老爷在一边乐和和地看着。
“知州,您瞧~”忽有守城的军士指着城外对陈瞻远说。
陈瞻远放眼望去,远处来了一支大军,约有数千之众,因距离太远,瞧不清旗帜。
“莫不是楚王殿下凯旋而归?”当值的把总疑惑道。
“不会,楚王殿下刚离开不过两月,就算辽南的清军再不禁打,收服朝鲜也需要时间。没那么快”,陈瞻远皱紧眉头谓把总曰:“不管来的是哪里的兵马,汝立即组织军士做好守城准备。没有吾和杨游击的命令,不许开城门。吾这便去寻杨游击”。说完,立即骑马而行往杨麾的中军大营而去。此人虽是文官,马术却了得,不一会儿便驰至中军大营。大营内已是一片慌乱。
“尔等慌什么?”陈瞻远问。
有杨麾的亲兵哭泣着回答:“我家将军前日应金守备之邀去中左所赴宴,疑是中了毒,死在了床榻上”。
“什么!”陈瞻远脑门嗡嗡作响,努力平静下来,厉喝道:“此事务必保密,对外只称将军染病,保护好将军遗体,不得让人靠近。快!擂鼓聚将”。
鼓声响起,未值守的部将纷纷赶至大营。陈瞻远对诸将说了杨麾中毒身亡之事,嘱诸将保密,以免动摇军心,又命各官率本部上城墙守御。因为素得军心、民心,杨麾的部下皆愿听其指挥,他又命衙役组织城里千余青壮协助守城,兵力倒也算充足。
清军远来,未准备充足的攻城器械,开了几炮后用长梯登城,却被城里用火油烧梯,伤亡了数十名军士。
“咦?按说此时敌将应该已死,守军应该混乱才对,怎么看这架势并不似无人指挥。难道敌将未死?”赉图库心生疑惑,自言自语。
“大帅勿忧,我军兵多,未攻上城不过是器械不足,等云梯、鹅车等物造好,破城不难”,郧阳总兵穆生辉禀道。
“且将金州给本帅围紧了,不得放走一人”,赉图库发出狼嚎。
清军很快打造好攻城器械,赉图库命麾下的八旗汉军下马步射,掩护穆生辉的步兵攻城。可由于有陈瞻远这样的清官指挥,城头上万众一心,居然连攻数日不克。
“吾听说那叫杨麾的敌将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没想到传言不实,居然如此善守!”赉图库苦着脸。
“此未便是杨麾之力,金州知州陈瞻远素来爱民如子,颇得人心。有此人在,城内军民必然甘心听令,不易拔耳”,复州守备顾四说道。“呵呵,顾守备定有破城之法,何以教吾?”赉图库瞅着顾四微笑,笑容既带着几分凶残,又带着几分鼓励。
“末将有一策不知可不可行?城内应该还不知道末将反正的消息。不如让末将带着复州营假意救援,赚开城门”,顾四建议。
“好法子!便这么办”,赉图库用人不疑,立即应允。
次日,穆生辉指挥军士攻北城,忽然后阵大乱,一支人马冲向北门。猝不及防下,北门外的清军阵势大乱,被那支兵马杀散。
“吾乃复州守备顾四,奉王总镇之命来援金州。总镇的兵马随后便到,快开城门”,顾四朝城上大喊。
军士禀报陈瞻远,陈知州仔细观看,见真是顾四本人,问道:“顾守备可知是哪来的清军?”
“听说是清军登州水师载了些马步兵在石河驿码头登陆,王总镇得知后快马命吾救援,他的大军随后就至。快开城门,晚了便来不及也!”顾四大呼,远处隐隐出现清军的骑兵。
“开城门!”陈瞻远不再犹豫,下令开城门。
城门方才打开,复州营的兵将便蜂拥而入,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进入,守门的把总刚要下令关门,顾四的刀便到了,好快刀,杀人无数凝练而成的刀光削落把总的头颅。顾四的部下控制住城门,“驾~驾~驾~”汉军镶红旗佐领金忠率五百骑驰入,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清军。
“奸贼!”陈瞻远怒目圆睁,拔出宝剑扑向顾四。
“陈知州,吾知尔是个清官,降了吧,饶尔不死”,顾四冷笑。
“呸!金州百姓好不容易过了段太平日子,又遭汝辈荼毒”,陈瞻远边骂边拼命。
毕竟是文官,哪是杀人无数的武将对手,战不数合便被顾四瞅了个空档,一刀毙命。
薛勋、曲中和、金俊、刘光四将率六十艘战船攻击中左所卫军水寨和海关,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岂料卫军的三艘哨船和八艘由渔船改造而成的战船三三两两,仿佛无人指挥般打得毫无章法,很快便被清军的战船一一击沉,有几艘见不是头,居然挂起了降旗。等荣成水师营游击曲中和领人乘小舟登陆、杀入水寨后才发现金州守备金维藩已僵死于床榻多时,难怪卫军的水师如此不堪一击。
海关的一百税卒本是户部为征税而设,并无太强的战力,在清军战船的火炮轰击下,军心浮动。不一会儿,薛勋、曲中和便率军攻破了关城。
金州全境,至此落入清军之手。(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