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兰布通峰、虾蟆岭一线成了战场,克什克腾旗札萨克一等台吉玛纳湖却躲在自己的驻牧地吉拉巴斯峰(芝瑞镇三姓庄)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这位台吉想得透澈,既然大清不信任克什克腾部、不肯将防守乌兰布通峰的重任交给自己,自己又何必为大清卖命?只管保存实力便好。因为有这认识,大战初起,他便将克什克腾旗的一万六千部众全部集中于吉拉巴斯峰一带放牧。外面打生打死管不着,只要自己的族人没有伤亡便好。
然而,战争终究没有放过他,莲大可汗的大军在占领乌兰布通峰后深入克什克腾旗腹地,包围了吉拉巴斯峰。望着山脚下乌泱泱的卫国大军,玛纳湖脸色煞白,谓长子阿玉什曰:“卫军势大,恐难力敌”。
“既然打不过,何不降之?”阿玉什说道。
玛纳湖把头直摇,“大卫国如狼,我克什克腾部如羊,羊向狼投降,祸福难料。再等等吧”。
“额祈葛(父亲),您在等什么?”
“等莲汗的诚意”。
莲大可汗果然有诚意,对吉拉巴斯峰围而不攻,还派了两位“老熟人”上山劝降。一位是林丹汗时的老臣、察哈尔部的塔什海,另一位是阿巴哈纳尔部的董夷思拉布。这两位,一个与克什克腾部的老台吉博罗和、云敦关系密切,另一个是玛纳湖、阿玉什父子的好友。大可汗命他俩劝降可谓用心良苦。
“传卫使入帐!”驴倒了架子不倒,尽管知道敌不过卫军,玛纳湖依然下令在帐外摆上刀斧手,向卫军展示克什克腾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哎呀,我的好安答(兄弟),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也”,厚脸皮的董夷思拉布仿佛没瞧见帐外刀斧手所执兵刃的寒光,亲热地打着招呼。
“呸!谁是你的安答?我道是何人引卫军偷袭虾蟆岭,原来是你这胖子”,玛纳湖啐了他一口,阴阳怪气地说:“你既依附大清,便该为大清尽忠才对。为何又叛清投卫?听说你用昔日同袍的血染红自己的功名、为大卫国立下不少战功,现为何爵呀?”
董夷思拉布呵呵一笑,多年老友,他熟知玛纳湖在降清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到如今不过是个札萨克台吉而已,在清廷给蒙古贵族的爵位中位居第七等,居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之后,刚才的那句话表面上看是责怪自己叛清归卫,实际上却是想打听投奔大卫后,能得到什么爵位,缓缓说道:“大卫的爵位只有亲王、郡王、公、侯、伯五级。我虽不才,忝居伯爵之位。安答的才具远胜于我,如若归卫,至少是个伯爵”。
“才是个伯爵?”
“安答有所不知,我大卫素有非战功不得封爵的传统,所以爵位比满洲的爵位金贵得多,且大汗贤明,有功必赏。我初投卫时,不过是三等伯,因为助王师攻下乌兰布通峰,立擢为二等伯。安答的才具胜我十倍,若投卫立下战功,成就必在我之上”,董夷思拉布骄傲地挺了挺大肚子。
“嗯”,玛纳湖若有所思。“草原上素有非成吉思汗的子孙不能称汗的传统,伊克明安氏何德何能,敢自称蒙古大汗?”博罗和怒道。
“是啊,阿布鼐是林丹大汗亲子,他才应该是草原的主人。苏勒坦怎敢杀害大元嫡裔,失去草原人心?”云敦亦怒吼。
这两位都是克什克腾部的元老,当年护卫过林丹汗西迁,对察哈尔部感情甚深。
“大胆!天下有德者居之,铁木真虽然英雄,其子孙却多有不肖者。大汗德泽天下,取孛儿只斤氏而代之,有何不可?且大汗乃莲生大士下凡,莫说是这区区草原,便是九州万方之地,亦在佛光普照之下,尔等怎敢直呼圣人名姓?”董夷思拉布这一回没笑,瞪大双眼望着面前的两位老儿,露出狰狞之色,仿佛他们骂的是自己的父亲。
“二位有所不知,阿布鼐并非大汗所杀,而是在逃亡的路上被马匪所杀”,另一位卫使塔什海慌忙打起圆场,他与博罗和、云敦一样,都是林丹汗旧臣,彼此间极熟。见二人听得认真,缓缓说道:“昔日清兵伐我察哈尔,娜木钟可敦率部众西投卫拉特蒙古辉特部时怀有先汗的骨血,取名阿布鼐。其后,可敦成为大卫国的皇贵妃,阿布鼐从小在大卫宫廷长大,大汗认其为义子,待其比亲子还要亲,不仅封其为察哈尔亲王,还亲赐牧场、牲畜。即使察哈尔王受小人蛊惑起兵叛卫,大汗亦不忍伤其性命,命部下务必生擒。不料天不假年,察哈尔王在逃亡途中遇马匪抢劫身亡。大汗得知后,悲恸万分,命人以亲王礼葬之并派军屠尽乌兰和朔附近所有的马匪。他还对王妃说,‘朕的儿子阿布鼐死了,可察哈尔王的宗嗣却不能断’,命阿布鼐的次子罗布藏继承察哈尔王位,又说‘阿布鼐是朕的义子,罗布藏便犹如朕的亲孙儿一般。今后你们孤儿寡母若是被人欺负了,可上疏给朕,朕为你们做主’”。
“你是说莲汗并没有为难王妃和小王子,还让小王子继承了察哈尔王位?”博罗和、云敦听到这里神情明显缓和。
“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旁边,亲眼见到刚烈的大汗居然流出了眼泪。此种父子亲情,绝非二位所能想象”,塔什海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唏嘘不已,不自觉地抹起泪来。
听他这么说,博罗和、云敦再不吭声。
玛纳湖见状,朝董夷思拉布、塔什海施礼道:“方才是我无礼,请两位尊使勿怪。我克什克腾部愿意归顺大卫,两位尊使远来辛苦,请入大帐饮些美酒”。
“不了,安答,大汗还等着我等回复呢,下回再来叨扰吧”,董夷思拉布想要拒绝。
“唉!我与安答许久未见,今日定要一醉方休”,玛纳湖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拉着董夷思拉布的袖子不让走,硬要尽地主之谊。(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