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力图召古佛殿的经堂内,第三代席力图召大和尚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端坐着诵读经文。这是一座建于辽代的古老殿堂,一砖一瓦尽显岁月的沧桑,中间的法座是雪域四世神僧云丹嘉措坐床的法座,他是格鲁历代神僧中惟一的一位蒙古族。因为此间灵气旺盛,席力图召的历代大上师都在这里习经传戒。
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诵经的声音缥缈柔和,弟子那旺罗卜桑拉布坦在旁边默默地倾听,不敢打扰。许久,大和尚停止诵经,开了金口:“事情办得如何了?”
“大召的内齐托音上师愿意与我们一起舍身护教。不过,博什克召的锡拉布上师不肯参与我们的行动。师尊,锡拉布上师会不会出卖我们?”那旺罗卜桑拉布坦担心地问。
“无妨,锡拉布只是胆子小而已,他绝不敢出卖咱们,不然就成了格鲁的罪人”,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想了想说道:“席力图召主寺和各大属寺的僧兵有六百余,加上大召的五百僧兵,里应外合,配合察哈尔王的兵马夺取归化城门,还是能做到的。博什克召不肯参加亦无妨”。
师徒二人正议着,忽有弟子慌慌张张地来报,“师尊,晋~晋王殿下前来拜访”。
“什么!”那旺罗卜桑拉布坦大惊,“晋王带了多少兵马来?”
“大约两千,将整座寺都包围了”,弟子的声音透着惊慌,“不光包围咱们寺,对面的大召也被卫军包围了”。
听到这里,那旺罗卜桑拉布坦脸色苍白,对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说道:“师尊,此必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请立即集结色玛(僧兵)”。
“晋王有没有说为何而来?”大和尚倒是镇定。
“殿下说是来布施的”。
“阿弥陀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朵多格更(掌管僧兵的僧官)准备吧”,大和尚叹了口气,悠悠地吩咐弟子,“你和我一起迎接晋王”。
在席力图召,大和尚的话便是旨。收到法旨,朵多格更塞棱立即率领席力图召及各属寺的六百僧兵小心戒备。
这些僧兵在众僧人中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不读经,也不坐禅,大部分是一字不识的文盲,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修练武功和战技。他们大多由各寺不能遵守清规戒律的僧人组成,爱寻衅、好斗,向往许多俗人生活的快乐,又不愿意离开佛门。成为僧兵,便能在佛门和世俗之间得到一个保障。他们常常自豪又滑稽地用一句谚语来描述自己,“(我们是)即使佛陀出现在天空,也不知道忠诚,即使众生小肠下堕,也不知同情的人”。在塞棱的率领下,一队又一队手持长刀、棍棒、禅杖的僧兵开始布防。与普通的僧人穿低裹着的禅裙不同,僧兵们的禅裙从踝节部撩起,打了很多的褶,在腰间缠绕两圈;每只耳后保留着一绺称为“耳发”的头发;为了显示他们的凶恶,还用茶锅底的烟炱和茶杯底的油叶在眼睛周围涂上黑垢。
沉重的寺门打开,那旺罗卜桑拉布坦双手合什施礼,“小僧参见殿下”。
扬了扬剑眉,年轻的晋王尔嘎朗寒声问道:“大上师何在?”
“师尊正在古佛殿修习经文,请问殿下来此何为?”
“布施。孤想给贵寺的僧人每人布施一双布鞋、一碗粥”,尔嘎朗笑笑,“怎么?上师不欢迎孤入寺吗?”
“岂敢,殿下请,师尊在古佛殿等着您呢”,那旺罗卜桑拉布坦慌忙引他入内。
尔嘎朗却不忙着进去,用眼打量了一下山门,绿黄琉璃瓦图案装饰着歇山顶,屋顶上建有相轮和飞龙,两只瑞鹿一左一右对称立着,吉祥又气派。不禁暗暗点头,不愧是土默川第一寺!朝身边的千户长苏赫巴鲁使了个眼色。苏赫巴鲁会意,立即命部下进入寺内,控制寺门和寺墙。
“殿~殿下,您这是做什么?”那旺罗卜桑拉布坦面如土色。“王爷千金之躯,来你寺布施,岂能没人护卫?”苏赫巴鲁怒喝。
尔嘎朗微笑,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孤的侍卫过于小心,让上师见笑了。请继续引路”。
“阿弥陀佛”,那旺罗卜桑拉布坦只得宣了声佛号,继续往前走。一路行来,殿、堂、楼、阁,到处可见僧兵。遇到有僧兵的地方,苏赫巴鲁便布下手持刀枪的勇士监视,让带路的上师心中叫苦不已。
古佛殿的经堂内,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大和尚放下手中的经文,向年轻的晋王殿下称谢,“老僧代阖寺僧人谢过殿下布施”。他的声音充满感激,听不出半点不妥。
尔嘎朗笑了,“请大上师将全寺僧人集中到大雄宝殿,孤要亲手将粥和鞋布施给他们。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席力图召的僧人和僧兵加在一起,当有千人”。
不好!此人居然连我寺中僧人的人数都调查清楚了,来者不善!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心头一凛,彬彬有礼地拒绝,“阿弥陀佛,多谢殿下的好意,只是寺中僧人清静惯了,不喜见人,烦劳您将礼物交给知客僧,再由寺院统一发放”。
“呵呵,恐怕由不得大上师。孤向来言出必行,让僧人到大雄宝殿接受布施,那便非去不可”,尔嘎朗冷笑。
“大胆狂徒,怎敢对大上师无礼!”塞棱率十余名最勇猛的僧兵冲过来,企图制住这位年轻的王爷。
“噗!”
白色的钢刀刺入他的胸膛,出来时已是血红。苏赫巴鲁一刀捅死塞棱,又率部下扑向僧兵。与真正的战兵比,这些僧兵的战场经验还是少了些,被一一杀死在经堂。经堂外,也传来阵阵惨叫,很快,守卫经堂内外的六十余名僧兵便全被了结,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经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痛苦地闭上眼。
“大上师与察哈尔部勾结、密谋叛乱之事,孤已尽知。您若真有慈悲之心,便命令外面的僧兵放下兵器,将全寺僧人集中至大雄宝殿。孤保证只追究你和你的弟子那旺罗卜桑拉布坦,不伤害其他人”,尔嘎朗含笑望着他。
“奸贼,我和你们拼了”,那旺罗卜桑拉布坦想拼命。
“住手!听殿下的话,将全寺僧人唤入大雄宝殿”,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喝止住弟子,又向尔嘎朗合什行礼,“希望殿下言而有信”。
一队又一队僧兵扔下兵器,一个又一个僧人走入大雄宝殿,被手持刀枪弓箭的卫军士兵看管起来。尔嘎朗果然守信用,不但没伤害他们,反而真的布施给每位僧人一碗粥、一双鞋。有没心没肺的僧人,双手合什致谢,仿佛布施的是位大善人般。
势力最强大的席力图召都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解决势力不如席力图召的大召(蒙语称“依克召”)便更加容易。大召的内齐托音大和尚先前见寺院被卫军包围,便已慌了神,不断地派弟子解释。不过当时尔嘎朗正忙着对付席力图召,懒得理会他。等处理完席力图召后,也不废话,直接命人劝降。内齐托音大和尚远没有那旺罗卜桑丹津札勒僧的胆量,二话不说便率全寺僧人接受了晋王殿下的布施,被控制在寺内的大殿内。
原来准备在察哈尔军队来袭时出兵接应的两座大寺全部被解决,犹如砍断了察哈尔王阿布鼐的一只臂膀。等他率军赶到时,非但没有得到想像中的接应,反而不得不面对卫军的铁臂铜墙。(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