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瞒禅师,前时石柱宣慰使马万年、酉阳宣慰使冉奇镳曾经修书给吾,说是庆符王殿下已经监国,并且攻克成都,要吾和他们一同相时而动,吾已许之”,谭诣回答。石柱宣慰使马万年、酉阳宣慰使冉奇镳皆是土家族土司,麾下的白杆兵天下闻名。其中马万年还是大明传奇女总兵秦良玉之孙,秦良玉一生为大明奋战,临终时遗命孙儿继续抗清保民。可惜永历帝逃往缅甸,寒了忠臣的心,马万年最终还是降了清。此时,卫军进攻四川,令蜀中形势变得错综复杂,原本心系大明的石柱、酉阳土司觉得又有了复兴的希望,庆符王朱宣在邛州起兵并且攻克成都,更是让他们雀跃不已。这两家土司都是大明的忠臣,与反贼出身的夔东十三家矛盾很深,自然也不愿拥立韩王,而是打算伺机而动,联络谭氏兄弟共同响应庆符王。
见他不愿意拥立韩王却愿意拥立庆符王,老和尚微微颔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拥立庆符王亦是恢复汉家山河。只是居士打算如何应对卫军的进攻?卫军来势汹汹,若是实力折损太大,将来何以谋大事?”。
“禅师放心,吾和三弟已经在大江沿岸藏好了船只,若形势不对,便沿江返回忠州,绝不会损失太多兵马”,谭诣十分信任这和尚,说出实情。
“阿弥陀佛!如此倒是贫僧多虑了,就此告辞,居士珍重!”慧机禅师面露喜色,双手合什施礼。他的确欢喜,本来以为说服谭诣不容易,不料这位向化侯竟已与石柱宣慰使马万年、酉阳宣慰使冉奇镳达成反清复明的共识。虽然他们拥立的对象并非韩王而是庆符王,毕竟都是汉人的皇帝,殊途同归,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禅师珍重!”
谭诣恭敬地将老和尚送出辕门,又返回大帐与王友臣、冯景明商议军情。“王总镇,吾看守纳溪的兵力布置须得这般方好……”他和颜悦色地对王友臣说。
——
“什么!尔是说卫军水营主将是杜子香?”听得哨探传回消息,谭诣乐了,本来已经准备避战的他,态度重新强硬起来。那杜子香是有名的逃跑将军,见敌即逃,逃不掉便降,这样的人领军,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等到听说卫军前锋不过百余艘船、五千人而已,他的胆子更大,决心与卫军打一仗再撤,这样将来也好向清廷交待。毕竟自己目前还没做好反清的准备,还需要虚与委蛇。
他令顺庆总兵王友臣驻于纳溪南部山坡,派人带信给大江(长江)北岸的弟弟谭弘,让他带两千水军与自己部下的三千水军会合,五千清军水师、大小百余艘船,在江上默默地等待着敌人。
来了!江面上出现重重桅杆,百余艘战船出现在视野中,船上的一杆杆鱼竿钓子旗分外显眼。杜子香、何良柱领着五千卫军水师赶到。双方人数和战船数量相仿,比得只是战术、勇气和操舟开炮的技巧。
“迎上去,两面夹击”,谭诣对胜利充满信心。自己兄弟一向在大江上纵横,部下水战娴熟,对手又是逃跑将军杜子香,岂有不胜之理?
“轰~轰~轰~”
清军抢先开炮,谭弘及其子谭天秘、谭天伦率四十艘船、二千水军列纵队由左翼直插卫军船队;谭诣则带着儿子谭天叙、部下总兵冯景明率六十余艘船、三千水军列纵队由右翼直插卫军船队。此时江面上刮着东南风,风向对清军有利。
“迎上去,准备接舷战”,杜子香皱眉高呼。精通水战的他自然知道风向对己军不利,但这一回他没想逃,而是勇敢地迎上去,打算穿过清军船队后再掉头抢占有利风向。
“咦?杜贼居然没逃?”谭诣微一错愕,很快便转为狞笑,“尔不逃,便让尔瞧瞧厉害!满帆,加速,准备接舷战!”他吼道。
铳炮如雨,不断地有船只中炮起火,伤亡落水者无数。因为顺风,清军的铳炮射得更远、视线也更好,初步占据优势。
“贴上去”,卫军副将何良柱见一艘敌船开过来,勇敢地命部下贴上去,他选中的是清军游击谭地晋的船。
两船越来越近。“转舵”,谭地晋果断地指挥部下将自己的船横过来。“转舵”,何良柱同样下令将自己的船横过来,否则便会撞到一起。双方平行相接,各自放下接舷跳板搭在敌方船舷上,一队队水军沿着跳板冲向对方的船。此时比的便是各自的勇气和水战技艺,靠帮厮杀,不死不休。
“去死!”谭地晋对自己的水上功夫很自信,他的下盘稳固,似钉在船上般纹丝不动。一柄大刀朝何良柱劈去。
何良柱动了,如一只飞雁,凌空跳起,手中大刀狠狠劈落,刀对刀,借着居高临下之势,一刀震得谭地晋虎口流血、手中刀落地。
借着反弹之力,何良柱双脚稳稳落于船上,又是闪电一刀,“噗嗤”插入谭地晋的胸膛。“啊!”谭地晋不甘地倒下,他的船成了卫军的战利品。可惜何良柱还没来得及欢呼,一枚炮弹“轰”的在甲板上炸开,弹片割断了他的咽喉。这便是战争,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