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祭:清明行春祭礼,皇帝在内赞官引导下完成跪拜礼。回銮:祭拜完成,陪祀的官员先行趋赴感思殿门外候驾。当天皇上的车驾便出发回京,免朝。
若皇帝不能亲自祭陵,则往往遣太子、亲王、勋贵、重臣代祭,以表思念之情。代祭人员的地位必然尊贵,比如高务实在京时也曾多次奉旨去万寿山代祭皇陵。这个好理解,不多说。
由于本次拜谒孝陵乃是朱翊钧的政治大秀,是“拜天拜地拜祖宗”的最后一环,所以只能是躬祭,也就是皇帝亲自祭陵。而如今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内阁和礼部必须尽快拿出详细方案交给皇帝“过审”,所以高务实、沈一贯连同于慎行、方从哲、申用懋五人连夜召开“内阁扩大会议”,商议祭陵安排。(赵志皋、周咏两位阁老留京处置日常庶务。)
不过话虽如此,沈一贯来南京毕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皇帝究竟何时抵达不是他能控制,但先期准备工作,尤其是物资准备工作还是已经提前做好了,他今天开会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找高务实报账批款。
刚才说过,陵祭的常规祭祀时间一年有三大祭五小祭,皇帝有时还会亲谒陵,因此一岁陵祭礼举办次数较多,不少相关物品都是常备的,南京这边也是一样,所以这准备物资的活儿看起来不难。
问题是此次陵祭的规模过于宏大,参与人员过于众多,那么相应的所需物资自然也就极大增加。况且本次祭陵有重大政治意义,排场要尽可能张扬,花费就必然更多了。
这些费用既包括祭祀物品的开支,也包括祭祀时相关出行人员的开支,出行时一行人的衣食住行都需要不少的花费;除此之外皇帝为表恩赐,也常常赏赐相关随行人员、护卫官军、乃至恩赏周围百姓,减免税收等;另外此次对孝陵的额外维护修补,本身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按例,这些费用大多是由户部支出,也有很小一部分是地方所出。这里特别要说明一点,祭陵费用包括皇帝的赏赐,都是户部出钱,内帑通常是不出的。
究竟有哪些具体开支呢?高务实打开了沈一贯呈上来的那一摞条陈。
首先映入眼帘的事祭祀物品的开支。根据沈一贯所列,陵祭时最主要的祭祀物品,如供祭拜时使用的各种牲品、香烛等就写满了好几页纸。
这类物品主要是由太常寺负责,祭祀前两日要送到香帛亭之中。高务实大户部改革之后,太常寺的开销同样需要找户部来支取,且必须接受户部审核,而今夜的“内阁扩大会议”扩大范围有限,只包括他和沈一贯两位阁臣及礼部三位堂上官,太常寺卿并不在其内,所以太常寺的条陈也由沈一贯转呈。
高务实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些祭祀物品是由很多个衙门分别备办的,比如说香、烛、帛等物原本在北京时是从内府领取的,但南京虽有皇宫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内府,因此这一次是由南京镇守太监负责办理,现在上报开支请户部支给;
香油、纸笔等物照例是从所在县衙征用备办,南京倒是更好办,孝陵卫自行负责,不过孝陵卫一直很少承接如此规模的用度,因此也提出了八百多两银子的支出报请;
祭祀时所用的牲品按例是从周边各府县坐办,本次一共涉及到了应天府、镇江府、扬州府、太平府、常州府、宁国府、苏州府。
还有一部分其他物品就由太常寺直接招商采买了——如祭祀的素服多是由杭州织造,祭祀物品中的瓷器则大多是由江西烧造的,但这些不是常例上贡,都是要额外花钱的。
这其中有些物品如皇室专用瓷器之类,皇室有自己专门的规格,并不能以普通的价钱来购买,因为几乎都是特制,所以总的来说就是种类多、数量多、规格独特……合起来一句话:价格高。
沈一贯可能也是怕高务实找他的茬,连祭祀时煮牲畜所用的柴钱都清晰例举在内,光是这笔钱都花了两千多两。要知道这可只是柴火钱,和整体祭祀物品的开支相比,这属于是微不足道的花费,足见整体花费之多。
高务实认认真真看了许久,最终才看到合计报支——仅拜谒仪式本身的花费就要十一万三千四六十七两,前期对皇宫的修缮整萁花费二十四万六千四百二十一两,对孝陵的修缮维护花费七万四千三百三十六两。
三者合计,拢共需要户部支出四十三万四千二百二十四两银子。
高务实眉头大皱。其实,四十三万两银子的总支出并没有超过他最坏的预计,但这三笔开支的比例却让高务实颇为不满。
“沈阁老,拜谒仪式与孝陵修葺之开支,所列清晰,报价适中,我以为合理。然则皇宫修葺却是不然……如何竟花了二十四万六千余两,且所列开支各项并不明晰?”
高务实说着,把皇宫修缮开支的条陈往桌上一放,随便指着一处道:“另外这花费比重也是怪异,要说乾清宫乃皇上所居,须得细细修缮,花费多些也还罢了。
似这春和宫之修缮,居然花了近三万两?我身兼地官,碍于职责,不得不问上一句,这春和宫乃是前朝外宫(这里的前朝外宫对应的是内朝后宫,即乾清宫以南的宫殿,这些宫殿按理说都是有一定政务功能的宫殿),此番也用不太上,日常养护也就罢了,忒般大修却是作甚?”
意外的是,沈一贯闻听此问不但不慌,反而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只是他立刻低头应话的动作将这眼神飞快掩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