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君子协定。它无需明言,也不需要提前问清具体何事,因为传统理学所寄望的那些,归根结底也是我们实学派希望达成的。
王家屏显然明白了高务实想表达的意思,因此只是笑了笑:“我之关切,日新岂能不知,又何须明示则个?”顿了一顿,又笑道:“还是言归正传吧。”
“承蒙元辅信任,那好,务实便斗胆自以为了然了。”高务实道:“方才已经说了朝鲜建省之后在军事方面的两大安排,其中女真问题暂且按下,后续还有相应的措施用以保障他们将来会忠于大明。这里便先说另外两个方面。”
王家屏只是点了点头,便做出一副倾听模样。
于是高务实道:“其二,政治上又有三大当务之急。第一,朝鲜原官,大致上需给他们分为两批,一批以北人党为主,即此前便力主内附的那批朝鲜官员,朝廷需立刻启用。”
王家屏微笑道:“此乃韩信请封假齐王,汉高祖怒,然为张良、陈平所劝,立封其为真齐王耶?”
“元辅这个‘立封’用得好呀。”高务实笑道:“有功不仅需要必赏,而且需要立赏。”
王家屏摆手笑道:“此乃你‘张良’之计,与我何干?北人党有功立赏,那么另一派呢?”
“另一派,无论叫他南人党还是什么,总之要立刻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召来京师。”高务实说道。
王家屏诧异道:“这群人反对内附,召他们来京师做什么?”顿了一顿,又有些吃惊:“日新不会是想把他们全……杀鸡儆猴了吧?”
“朝鲜新附,而且是和平内附,我大明朝廷仁恩浩荡,岂能在这种时刻一下子将朝鲜官员杀掉一半?”高务实大摇其头,又微微露出笑容,道:“他们原本不同意内附,实属见识浅薄。不过我朝廷宽仁大度,不仅不为计较,反而愿意帮助他们进益……
既然见识不足,那就都先做个‘观政进士’,到朝廷各部、两京十三省各地去观政吧。或许数年之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改变看法了呢。”
王家屏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后来逐渐明白过来,恍然道:“好你个高日新,这一手可太绝了。南人、北人两党因你此计,便都不得不老实做人,甚至还可能要争相献媚于朝廷呀!哈哈,好一招二虎竞食之计,妙哉,妙哉!”
高务实呵呵一笑,道:“元辅过奖了。”
王家屏还在兴奋,道:“北人党留在朝鲜为辅官,南人党召入京师做候补。如此南人党原本以为必死,结果劫后余生,必定感念朝廷大恩,又发现自己尚有‘起复’之机,自然紧盯北人党在朝鲜所作所为,一来可以报仇,二来也为了自身前途。
而如此一来,北人党便不得不加倍用心为朝廷做事,以免被南人党挑出错漏,白白将原有的官位拱手相让……哈哈哈哈,日新啊日新,你对这些人的心思真可谓了如指掌,更是将之私心利用到了极致。好吧,那接下来的第二、第三又是什么?”
高务实道:“第二,朝鲜科举必须一改旧制,不能再任由他们那所谓‘两班’继续蝇营狗苟,世代把持官位。
我意,朝廷不仅必须立刻将朝鲜科举改为与我朝同制,而且应该加开恩科,主要由民间取士,让朝鲜民间读书人获得进身之阶。有了这些民间士人中试之先例,朝鲜当地即便原有不服,也必然化解大半,反而对皇上、对朝廷感恩戴德。”
“好!此计釜底抽薪,诚为大善,且是光明正途!一会儿,日新你自向皇上建言,我必全力支持。”顿了一顿,稍稍迟疑道:“鉴于此事极其要紧,我看只加一年恩科或许尚有不足,要不要连开两科,甚至三科?”
高务实摇头道:“朝鲜毕竟太小,于我大明而言不过一省之地,会试必不可能连开两三科,不过乡试却可以……要不,还是连开三科乡试,一科会试,元辅以为如何?”
“不错不错,你这番考虑诚然有理。我们要对朝鲜有所奖励,但这重视也不宜过度,以免当地士人生出娇骄之气,反而不美。你所言‘三乡一会’之恩科,的确恰到好处。”
说完这些,王家屏笑道:“官、学这两条你都说了,第三条莫非是与庶民相关?”
他这一问让高务实倒有些惊喜,想不到王元辅居然“还会抢答了”。
高务实哈哈一笑,道:“元辅法眼如炬,这第三条的确是针对庶民的。”
“哦,说说看。”王家屏也有点得意,捻须微笑道。
高务实道:“凡朝鲜人,也包括移镇朝鲜之女真人在内,凡与汉人通婚三代,即改为汉籍。另外,考得秀才以上之士人,以及将来从军五年以上者,也可改为汉籍。”
王家屏先是“哦……”了一声,继而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改为汉籍……有何好处么?若无好处,恐怕他们也未必在意呀。”
高务实笑道:“自然有好处,非汉籍者,税率将依据其所拥有之土地面积、商铺工场等财富……递进增加。”
王家屏吃了一惊,但眼珠转了转,不由得再次大笑起来:“好手段,好手段,真是连环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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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外公终于脱离危险了,说真的之前有几天,家里人虽然都没明说,但恐怕大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计。根据今天的情况和医生的表示,或许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还赶得上一大家子过年,真是谢天谢地。
另外,外公病情好转,我的码字时间应该也就能基本恢复正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