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渊突然睁大眼睛,似乎不大相信这是他父亲会问出的问题。
这不奇怪,在高渊的眼里,父亲的形象不仅永远是永远伟大、光明、正确的,而且毫无疑问是正义的化身。既然是正义的化身,那又怎么会……高渊甚至一时之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父亲的意思。
然而高务实仿佛通晓读心术一般,再次笑问道:“渊儿,为父问你:什么是正义?”
高渊愣住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侮辱智商,但偏偏又一时找不到一个特别合适的回答。那种感觉就如同有人忽然问他: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这……这需要问吗,需要回答吗?
然而,面对愕然不知所措的儿子,高务实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再次缓缓提问:“什么是正义?”
高渊总觉得父亲这一问,答桉恐怕要颠覆自己所学,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引经据典,答道:“《荀子》曰: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
话虽如此,这句话其实也没正面回答什么是正义。高渊说完,也觉得这个回答恐怕不能令父亲满意。
高务实没有立刻置评,只是看着儿子越想越是眉头紧皱的模样,似乎是在逼迫他思考。
然而,即便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高渊直到额头见汗也还是没能总结出一个结论来,只好低头求教:“孩儿愚钝,请父亲指点。”
高务实点点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正义即强者之利益。”
高渊抬起头,眼睛睁得老大:“正义只是强者之利益?”
“你有疑问吗?”高务实的面色有些似笑非笑:“若有,不妨提出来。”
高渊的呼吸都明显变重了一些,问道:“请问父亲,昔日匈奴、突厥、蒙古等蛮夷侵略中原,谁为正义?”
高务实反问道:“最后谁赢了?”
高渊微微抬起下巴:“匈奴、突厥覆灭已久,而我中原仍然屹立不倒,自是我汉人赢了。至于蒙古,哼……残元已被父亲击败,不得已远遁西域,今虽再次寇边,但料来不过垂死挣扎,待父亲处理完朝鲜、倭国等事,再次西征予以追剿,便是我汉人完胜之时!”
高务实也不多言,只是点头道:“那就是了,既然汉人赢了,自然汉人便是正义的一方。”
高渊一愣,皱眉道:“眼下自然是这般结果,可若以父亲此说为准,那若是他们最终赢了,这些侵略成性的蛮夷也算是正义一方?”
高务实问道:“倘若他们赢了,世间再无汉人一说,中原也由他们长期占据统治,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宣扬他们才是正义一方呢?若真有那个时候,谁又能站出来反对他们的说法呢?”
“天下不止二族,世间难道就无旁人持正言之?”高渊似乎有些激动。
高务实却很澹定,面色甚至有些不屑:“若是汉族都没了,谁有兴趣为汉人主持什么公道,称正义在汉人一方?更何况,若汉人都没了,这正义的意义何在?”
高渊愕然呆住,过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涣散道:“倘若如此,什么是王道?什么是霸道?王道和霸道还有区别吗?”
高务实伸手轻轻拍了拍高渊的面颊,道:“渊儿,王道也好,霸道也罢,都不是结果,只是手段……胜利才是结果,也才是正义。”
“是吗?”高渊愣愣地反问道。
高务实轻叹一声,道:“你记住,只有胜利者才能定义正义。至于手段,它的作用在于是否能让人取得胜利,以及能让人把握这胜利多长时间……是一年、十年、百年,亦或千年万年。”
高渊呆了一会儿,眼神终于慢慢有了焦点,认真地看着父亲,问道:“父亲,您的意思是如果想要永远让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就必须始终保持胜利者的身份,也就是始终让自己保持强大……最强大?”
高务实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什么叫强大?”
高渊又是一愣,带着一丝迟疑道:“自是兵强马壮、天下无敌。”
“太祖皇帝起兵之时,真正兵强马壮者恐怕还是蒙元呢。”高务实摇头道:“兵强马壮自然是强大的一种,但强大绝非仅止于兵强马壮。孔夫子‘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你能说这就不是一种强大吗?”
他这么一说,高渊的神态反而轻松了一些,点头道:“是啊是啊,这自然也是。”
高务实见他已有所领悟,收束话题道:“回到之前的问题,你母亲把勃固警备军两镇之兵调去南方驻扎,又摆出一副即将用其出征阿拉干之势,你以为还有什么用意?”
高渊目光一凝:“引缅王有所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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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早上被提醒了一下才想起是结婚十周年,因此……更新就无了,而且打算偷个懒,不准备补了,厚颜求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