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日军在釜山暂行休整,修补刀甲枪支、练习技艺、生火煮饭,武士将领也在一旁养精蓄锐。细川忠兴、长谷川秀一、木村重兹三人会面,各自行礼后分坐一边,细川忠兴开口说道:“自李舜臣在釜山被击退之后,各地港口也都在实行陆海协防,那李舜臣也再难有所作为了。如今我军物资补给源源不断,釜山此地神清气爽,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可惜战事未了,如今还不是我等流连忘返之时,不久之后便要向晋州进发——晋州那边有何报告?”
长谷川秀一自接到进攻晋州的军令之后便一直派遣密探往返探查,此时立刻回答道:“此去晋州之前必先攻下昌原,昌原守兵约有两千,守将名唤柳崇仁,是一员老将,不过朝鲜将领多为无能之辈,昌原城也矮小易攻,不足为虑。
倒是晋州守将是柳崇仁的部下金时敏,听闻此人有些许才能,我军对他还需注意。至于晋州守兵情况,目前尚不明确,只知除官军之外尚有不少义军在内,据初步探查约在七千人以上。另外,在我军攻打晋州之时,庆尚道其余义军是否增援也为此战增加了不少变数。”
较为关注朝鲜义军的木村重兹也立刻接过话头,道:“我也听闻朝鲜各地义军蜂拥而起,甚至还有僧兵出没,这些僧兵战斗力很强,尤其以庆尚道活动最为频繁,太阁殿下与关白殿下都十分关切,不知实情是否如此?”
长谷川秀一答道:“是这样没错,朝鲜的义军虽然兵甲残破,也并未经过刻苦训练,但其战心、战意远比朝鲜官军坚定十倍,而且现在也不再只会死守城池,反而神出鬼没、惯于偷袭,我军虽多次清剿,拔除了不少的据点,但仍是很麻烦的一群人。
这其中有一人名为郭再佑,为庆尚道内义军领袖,对我军在庆尚道的活动多有阻碍,毛利辉元殿下和黑田官兵卫殿下都曾亲自主持围剿,虽有成效却始终难以剿灭。
据推算,此次攻打晋州之时此人也将出现,我也正欲趁此良机,将郭再佑所部一举歼灭,如此一来则庆尚道也将安稳许多。”
细川忠兴笑道:“朝鲜官军、义军不过逞一时运气,实力上的差距还是难以弥补的。不过,我也好奇他们的战力究竟如何,据说小早川隆景殿下的第六番队虽每战必胜,但也难以进入全罗道。因此,此次攻打晋州不仅对能否占领全罗道至关重要,对我等而言也至关重要。”
木村重兹对尽早参战早已饥渴难耐,随即道:“此次在下带来三千五百人,可助一臂之力,关白殿下也郑重叮嘱我勿丢了丰臣家颜面……此战我愿为先锋,为诸位先行攻占昌原!另外,既然长谷川殿下已经将情况基本打探清楚,那么事不宜迟,不如我们即刻动身。”
长谷川秀一则连忙劝道:“木村殿下不必心急,您乃关白殿下近臣,是丰臣氏谱代家臣,身份贵重,岂能身陷险境?即便关白殿下希望您再次建立功勋,那也不必急于一时,昌原不过小城,一鼓可下,不足挂齿,用唐人之言形容便是‘杀鸡焉用牛刀’,我等之功还是在晋州一战,那时才是木村殿下立功的时刻。”
细川忠兴也附和道:“是的,是的,攻克昌原轻而易举,攻克晋州才是大功,到时再长驱直入攻占全罗道全境,继而消灭在庆尚道及全罗道的朝鲜义军,我等三人都将获得无上荣耀!
对了,全罗道本为第六番队辖地,如今第六番队已全军北上,全罗道将尽归我等,而占领全罗道,大军的粮食补给也将丰厚无比,更利于我军下一步军略之实施。”
木村重兹听后也觉得在理,于是攻取昌原一时便告作罢,反而命人取来酒食与细川忠兴与长谷川秀一分食,算是先作个大胜的预祝。
晋州在朝鲜被称为如同平壤一般的坚城要塞,只是在日军眼中朝鲜兵将懦弱无能,即便驻守坚城,对日军而言也不值一提。
另外,晋州为全罗道门户,对日军来说有着促进夺取粮食产地、保障补给、加大陆海协防等诸多计划的作用,因此第七军团及第九军团才合兵两万,意图凭借强大军力一举攻克。
而在此刻的昌原,庆尚道右兵使柳崇仁听闻日军似有大批调动,不由得心中不安,下令昌原守兵日夜加强防备。
十月二十三,釜山浦之战爆发前,日本陆军两万人便已浩浩荡荡已杀至昌原城下。柳崇仁令官军及义军合力阻击,但朝鲜的弓箭均被日军木栅盾墙所阻挡,日军则趁机连发大筒、连射铁炮,昌原城墙上的反击逐渐被日军火力压制。
细川忠兴见已压制朝鲜反击,便令大筒及前队铁炮掩护,逐步向城门移动,逼至墙下不远。日军遂与朝军进行攻守拉锯,僵持未久,昌原城门被破,日军大股涌入昌原,攻击朝鲜军民。
朝鲜官军及义军拼死作战,依托城内街巷房屋节节抵抗,但仍不及日军训练有素、配合得当,更兼势单力薄,很快便损失过半,参战义军更是近乎全部阵亡。柳崇仁见局面已不可挽回,领官军残部五百余人撤退,日军顺势攻取昌原城。
柳崇仁一路往晋州退去,奔至晋州城下呼叫开门,但晋州守将金时敏心中不免担忧:“我已在晋州布防筹备日久,柳崇仁败军之将将其纳入虽属份内之事,但其身为上官必然造成指挥混乱,如若因此晋州不保,我反而难辞其咎,无论如何都必须以保住晋州为先。”于是金时敏下令禁止柳崇仁所部进入晋州。
柳崇仁见晋州迟迟不开城门,心中惊异,便对城门高喊:“我为庆尚道右兵使柳崇仁,为何不开城门?日军已攻下昌原即将逼近晋州,莫非晋州军民皆成顺倭不成?”
城门兵卒答道:“柳兵使恕罪,小的等接到军令,为避免有倭寇奸细混入,严禁所有军民出入晋州,还请兵使移师别处。”
柳崇仁听后勃然大怒,呵斥道:“混账东西!我身为庆尚道右兵使,我的军令尔等胆敢不从?立刻开城,违令者当立即斩首,若有质疑不从者,皆以叛乱论处!”
寻常时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谁敢不从?然而意外发生了,城门回答依然如故,坚持不开晋州大门。
柳崇仁怒不可遏,大骂道:“国难当头应当上下同心,军民同力,你等居然公然违背军令,如何能守住晋州?金时敏何在,叫他立刻滚来见我!”城门则回答说金时敏公务繁忙,不能相见。
柳崇仁屡次叫骂无果,愤恨交加,却也真没办法,只好领所部调转马头,反扑昌原,意图夺回。日军见朝鲜败兵居然归来再战,个个都十分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还是随即转入防御。
这一仗毫无悬念,日军铁炮遍布城头,甚至还有数门大筒助威,朝鲜军根本难以靠近,死伤迅速增多。木村重兹眼见机会来临,便领本部三千人出城破敌,这一仗更无悬念,朝鲜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全军覆没,柳崇仁本人也中弹倒地,随即被木村重兹刺死。
眼见战事结束,长谷川秀一命令日军出城打扫战场,在超度柳崇仁亡灵之后又派小股部队探查晋州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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