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打得轻松,为了节省时间,京华骑丁常常包打全场而不带步丁,这实际上已经违背了高务实“建军”时期的构想——步骑炮协同作战。
正如一些军史专家论述拿破仑、腓特烈二世时期的战争一样,骑兵包打全场并不合适。骑兵部队部队在当时的军事科技情况下,其使用时机非常讲究,用早了会坏事,用晚了也会坏事,必须把握住原本就很短的“窗口期”来使用——这也正是拿破仑说“早了一小时”的关键。
但这一次“青城之战”偏偏和高务实原先设定的作战场景完全不同,它是一次发生在夜间的骑兵对决,没有除骑兵之外的任何兵种参加。京华以往最具威力的线列步兵没有参战,“以有打无”的炮兵也没有参战,完全是打了一场扬短避长的战斗。
高务实此刻甚至怀疑,要不是拥有手雷这个察哈尔蒙军可能没有料到的“新武器”,这场仗没准会直接打输。
他不由得有些警醒,暗道:我是不是也开始唯武器论了,甚至连战术方面都变得大意起来?
可是转念一想,法军和普军面对的对手也是多兵种配合作战的,与我面对的察哈尔蒙军又不同,他们不是和一支游牧军队作战,不必担心对方一直兜圈子不和自己决战,而我没法忽视这一点呀!
步骑炮协同作战的情况下察哈尔蒙军不占优势这一点,辽南之战和辽北之战都已经证明过了,有布日哈图在图们身边,再碰上这样的情况肯定不会上钩,那我不还是要用骑兵去追剿他们?
满心纠结的高务实到达东暖阁时,一进门便听见朱翊钧地声音道:“看你模样,恐怕也没料到这次北边打成这样吧?”
高务实听他语气就知道宦官们都被打发出去了,不过还是先躬身行礼。朱翊钧摆手道:“不必多礼了,还是先谈正事吧……这仗打成现在的样子,后续该怎么办?”
高务实道:“那要看皇上希望达成的目标是什么了。”
朱翊钧微微偏起头,问道:“此言何意?”
“此前朝廷出兵,最直接的目的是避免科尔沁被图们彻底收服,次一级的目标是确保叶赫的安全。如果按照这两个目的来看,当前实际上已经达成了。”
“这也叫达到了目的?”朱翊钧瞪大眼睛,有些不悦地道:“土默特奉朝廷调遣而出兵助战,如今损失万余且是顺义王嫡系;萧如薰出兵原是为了击退图们,并以此拉拢科尔沁,现在图们根本没去科尔沁,只有阿巴岱赛音的那点人,结果科尔沁居然也损失不轻。
务实,若是就以当前的战绩结束本次作战,朝廷这些年树立的威望即便不至于崩塌,至少也会大受损伤,这可不符合我们君臣此前的预计!”
高务实颔首道:“是,但臣方才所言本就是有前提的,如果按照最低要求来看,那两个基本目的确实达到了,至于皇上所说乃是威望问题。”
朱翊钧果断一摆手:“不能这样算了。土默特是朝廷北伐需要借力之对象,如果此战只打到这个程度便作罢,今后咱们再想这般轻易调动他们,就算额尔德木图是你的门生,我看他们也不会这样好说话了。土默特如此,科尔沁也如此。”
“那就只能提高目标期望。”高务实道:“但提高目标期望也得看皇上的期望值具体有多高,是扳回杀敌数,还是只需要将图们击退,亦或者……”
“亦或者?我若觉得这两点依旧不够呢?”朱翊钧道:“朝廷虽然并没有将北伐的准备全部完成,但我想图们也还没有做好应对朝廷的全面进攻。我且问你,若是朝廷就此发动察哈尔决战,趁着土默特与科尔沁对图们怀恨在心之机……能不能获胜?”
这个问法让高务实略有些意外,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激进,想来想去,只好认为他也是受了前些年朝廷“百战百胜”的影响,开始下意识地瞧不起察哈尔了,以至于不能容忍己方面对察哈尔时出现任何闪失。
不过,对于趁机发动察哈尔决战,高务实还是忍不住反对,道:“此事却不好办。如今萧如薰还在科尔沁,虽然阿巴岱赛音的实力不如图们,但萧如薰及盟友们与科尔沁却始终抓不到他,
这就意味着朝廷在发动全面北伐的攻势后,东、西两个战场是割裂的,即便派出大臣总揽战事,最后也可能很难协调。”
朱翊钧皱眉道:“为何要说他们是割裂的?”
“从这次图们挑选的对手来看,他或许并未计划以此为实际方案来进行,”高务实摇头道:“臣以为图们、布日哈图之所以照着土默特和科尔沁打,根本目的就是希望借此打击我朝廷威望,让土默特、科尔沁重新思考是否要随着我们大明走到底。
但之后的战斗察哈尔意外获得优势,西线这边成功伏击土默特,东线阿巴岱赛音以劣势兵力迎战我们,居然还取得了一些战果。就此,即便朝廷立刻出兵,图们也可以不慌不忙慢慢应对。
比如说朝廷可以派大军北上大宁为土默特解围,但图们与布日哈图也完全可以围点打援,甚至一旦朝廷出兵,他们还可以主动南下觅敌,争取对官军各个击破,以证明其士卒精锐、领军有方。”
朱翊钧轻哼一声:“我若偏不这样分进合击呢?且先将能够调动的大军都集结一处,然后无论是西线还是东线,我军不都可以占据绝对优势么?只要解决其中一线,另一线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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